我又瞧了瞧刘禄,只见他神情萎顿,比之两年前气色差了不少,显然日子过得不算好。不由叹道:“若单论琴棋书画,此人造诣大是不凡,可惜做了国主,只有落得这般下场。”
江原毫无同情心地笑道:“坐了不该坐的位置,自然下场堪忧。”
我本想等着看皇兄有什么花样,等了一阵却不见正殿有别的动作,江原不耐烦道:“有什么好看的,我还以为太子会说几句有用的话呢。”说着便往回走。
我跟在他身后冷笑道:“你是遗憾太子没给你们挑拨他与越凌王关系的机会吧?”
江原道:“还用我们挑拨么?”
我狠狠瞪他一眼,心道要不是你们耍手段让我娶北魏公主,何至于弄成今天这个局面?
江原似乎背后长了眼,回头道:“奇怪,我怎么觉得你在偏向越凌王?”
“算你说对了,我现在恨你胜过恨他。”
江原在我脸上看了几眼,别有意味地笑道:“你这个人,一会帮着蜀川,一会向着南越,真让人捉摸不透。听说越凌王也是个风流俊雅的人物,怎么,只见了一面便要倒戈?”
我躲过几个传菜的侍从,走在前面:“那可说不准,说不定哪天高兴我就去帮了他呢。”
江原哼一声:“早晚我要见识见识这越凌王是个什么人物!”
说话之间回到末席上,我懒懒道:“晚了!听说今日一大早越凌王就摆驾太子府,一路上好不威风,沿街的百姓可都看见了,那会燕公子您还在秦淮大街的小巷里呢。”
江原冷笑道:“既然他能出来见人了,咱们登门拜访一下又如何?”
我鄙夷道:“他会见你?如果燕王殿下亲临还差不多。”我声音不算小,恰好被邻桌听见,引得众人纷纷侧目,有不少南越籍的宾客对江原报以轻视的目光。
江原坐在桌前,又阴沉了脸:“你存心找茬是不是?”
我拿起桌上银筷笑道:“快吃,快吃。”
过不久,一位礼官来到侧殿宣布太子殿下传下酒令,请众位宾客应对,题面是一副应景联,一样席间之物,再加上一样本国特有的事物,最后凑成一首四句诗。我向江原道:“这个倒是文雅又有特色,可惜我玩不来,不如燕公子作一首?”
江原不屑道:“谁有空玩这个?你们南人就是好附庸风雅,弄些华而不实的玩意,何如北魏的射礼来得痛快!”
我嘿嘿笑道:“这点咱们倒是所见略同。不过荀、卫两位肯定喜欢,你信不信?”
当下我与江原两人边吃边看热闹,只见席间宾客先是凝神思索,接着便纷纷将想好的酒令写在席间备好的绢纸上,有的人为了露脸,写好一首又写一首,弄得礼官疲于奔命,穿梭不绝。好容易消停了一会,礼官前来宣布,川庆公刘禄作的诗别出一格,被太子点为上品,其余十首好诗皆被抄录在花笺之上供席间宾客传看赏玩。江原听了便要趁乱离席,我拉住他道:“看看再走不迟。”
待花笺传到我们面前,我伸手取来,只见最上头是刘禄作的一首七言绝句,果然紧跟着便是荀简和卫文的诗。江原探头过来扫了一眼,冷冷道:“这个刘禄,果然是什么都不懂,这首诗糟糕之极。”
我心中也有同感,皱着眉看完,指着刘禄最后两句诗道:“‘江边芙蓉难相见,锦绣峨嵋无处寻’,这两句咏物言志,既合题面却又不着痕迹,实在难得。”
江原接口道:“就可惜太难得了。”
我叹口气道:“走吧。”
侧殿之后便是太子日常接待宾客的场所,旁边本是武卫集中之处,好在这日几乎所有侍卫都集中于宴会周围,我们穿过此处倒省去了不少功夫。太子府占地极大,越是到后面各种布置越是繁复,不熟悉地形的人闯了进来,就算三天三夜也未必能把整个太子府逛遍。饶是江原事先研究了多遍地图,真到了其中也免不了失去方向。有好几次他都怀疑我故意将他引入歧路,要不是我见机快,早被他误杀在太子府里了。
前面就是后花园,我忽然站住,对紧跟在后面的江原道:“燕公子,马上要到了,你能不能将搭在我肩上的手拿开?伤口都被你弄痛了。”
江原略松了松手,冷声道:“你要是耍什么诡计,我可不饶你。”
我白他一眼:“若被你瞧出来还能叫诡计?”
江原一怒,正要开口,我忙道:“禁声!前面侍卫比较多。”说着便见一队巡逻侍卫从不远处走来,我迅速向回廊下一躲。
江原跟过来,再次用十分狐疑的目光看我,低声道:“为什么你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哼道:“这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带着他向另一条小路走去。
江原跟我走了一阵,突然站住,冷冷道:“我记得太子书房在西,你怎么领着我向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