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越江吟 南州 1960 字 2022-08-26

商船在一阵轻微的颠簸中靠了岸,我站在甲板上举目四望,熟悉的一草一木映入眼帘。离京一年多,终于是回来了,只可惜去时风光无限,来时却形容萧索。

江原带了一行人过来,我注意到武佑绪、程雍、杨尘、落烟都在其内,只不见了倚风,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看着江原,他已换了一件暗灰色布衣,用布带扎了发髻,打扮得像个随从,他的脸……

江原路过我身边时嘴角含笑,赞道:“手艺不错。”我死盯着他的脸。

江原与众人转身下船。

我死盯着他的背影。

凭潮得意地悄声道:“听见没有?听见没有?公子都夸我做得好呢!”接着撞我一下,“发什么呆?走了!”

我缓缓转过头,看一眼凭潮。

凭潮开始笑不下去:“凌……凌公子?”

我突然将手里的东西一扔,掐住凭潮的脖子,咬牙切齿:“为什么他只贴了胡子!”

凭潮手脚乱舞:“咳、咳……凌公子,有话好好……咳……”

我毫不手软。

两个凄厉的声音同时响彻在江面上:

“救命啊!——”

“还我英俊的脸!——”

正在不可开交,武佑绪跑过来一把分开我们俩,瞪眼:“胡闹什么!还不快走!等公子来请你们?”说完头也不回走到江原身边,我瞪一眼凭潮跟上去,凭潮委屈地跟在后面。

三人关系一路尴尬,我惹恼了武佑绪,凭潮惹恼了我。

下了船,早有几辆马车等在江边,江原自己上了一辆,其余人也纷纷上了车,一路由官府人马护送,畅行无阻进了城。

出乎我的意料,江原一行并未住在专供外国使者居住的驿馆,而是在秦淮河附近的繁华地段租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小院。小院只有两进,但是布置颇为精巧实用,正房较大,两厢都隔成了小间,房中日用家具齐全,似乎早在等待客人的到来。

正午,一行人在建康最大的酒楼用膳。

下午,武佑绪和程雍忙着安顿各人住处。江原一人住在北面的正房,东厢是荀简卫文武佑绪,我和凭潮他们则被安排在西厢。

我想着船上的事,几次想找武佑绪道歉,可是每次话到嘴边都被他冷冷的目光打回。唉,自食恶果。

傍晚,荀简和卫文回来,身边跟着鸿胪寺的官员,其中有个主客尚书我还能叫得出名字,开始庆幸凭潮为我易容易得彻底。那主客尚书热情非凡,再三要求我们搬到使馆居住,被荀简婉拒。

晚上,荀简向江原汇报交涉过程。我旁听得知,白天故意挑衅引起伤亡的事大事化小,张云水因失察减俸;运来的一船绸缎已作为彩礼的一部分交给了礼部,皇上龙颜甚悦,第二天会接见我们;接下来几日安排我们去各处游玩,再过几日皇太子将亲自设宴款待。唯一的遗憾是越凌王因病谢绝宾客,婚期要等越凌王病好再议,因此是见不着他了。

江原听了表情复杂,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满,简略交待几句就命各人散去。我趁机跟在武佑绪身后想再次道歉,没想到他情绪极差,毫不客气地将我拒之门外。

我马上跑到凭潮房前砸门,凭潮开门大惊,立刻将门紧闭,怎么叫也不开。任凭我在外面边不住喊“我不怪你了”也无济于事。

两个人都不肯搭理我,那我明天找谁帮忙?真是悔不当初啊。

怅怅回到自己房中,卸掉脸上的伪装,抱着桌子角发呆。

等到觉得肩头疼痛,我才发现已经在桌上睡了许久。窗外月上梢头,柔冷清辉穿过窗棂照在地上,斑斑驳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气阴重,我莫名其妙觉得一阵冷,立刻睡意全消,我站起来打开房门,不由得一愣。

江原正立在院中一株棵玉兰树下,背影半隐在月光中,头微微低着,不知在想些什么。我悄悄将伸出门槛的脚收回来,江原似有感应般回头,有些意外地看着我。

我门关到一半,只好又打开,讪讪道:“这么晚了,燕公子还不休息么?”

江原淡淡道:“睡不着。你不是也没睡么?”

“我是刚刚睡醒。白天不小心惹怒了武大哥,正在想怎样道歉,谁知竟在桌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