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武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碎刘海的阴影遮挡着眼睛,在黑夜中拿一床被子盖在自己和酣睡的长生身上,侧着身,看着平静入眠的长生的侧脸,闭上眼睛。
大雪覆盖了好几层,下人们每日早早的离开温热的被窝,呵着白白的热气,暖着手,趁天还未亮的时候,拿着笤帚,“哗——哗”的缓慢扫着宫廷里的深深庭院。
在之后的不知哪一日清晨,偃武尚未醒来,松软锦被的暖暖的包裹着人的身躯,把冷冽的寒气挡在外面,他在呼吸平静的睡眠中,忽然伸手摸了摸身边的被子,触手一片冰凉。
他在沉睡中的眼帘,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彻底睁开,全无睡意,再也无法合上。
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但他没有转身,也不再乱摸,心跳声像是擂鼓一样。一动不动的维持着那个不变的姿势侧躺着。他不愿破坏此时的气氛。
但是,怎么可能还有睡意,他的眼睛大睁着,怎么也闭不上。
与墙壁对峙了几秒,终于还是讷讷的起了身。
起身时并没受到阻碍,身边很空。一丈宽的龙床只有他一个。
他撑着手在床边独自坐了会,似是思虑又似是发呆。
最后,还是迟钝的,慢吞吞的从床上起来,向外面走去。
面上没有什么大波澜,但是脚上却忘了穿鞋。
外面的寒气涌进屋内,隆冬的地砖象是一块被冬雪捂透的坚冰,白色的布袜走上去有些微的凉。
偃武浑然不觉的往外走。
他早已想过,若是真有这么一天,他该合上眼睛接着睡去,不要去追,不要去看那背影,他甚至还吩咐过士兵和傅白虎不要阻拦,但是他最终,也还是没能忍住。
他用比平日里散步还要慢的速度,慢慢的踱步走来,在整个皇城中。大王寝室是较高的地方,室内层层叠叠,最外缘是白色石墩护栏护住的露台,可以俯视皇宫,层层叠叠的朱红楼宇像鱼鳞,又像涟漪,此时都被白色覆盖,一定是一片银装素裹。
顺着露台往下走就是一道道的宫门,无数朱红圆拱,蔓延到最外面的一道就是宫廷的大门,从那里出去,就可与皇宫说再见,并永不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