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瓦寒窑在城南,十八年前遭离散,
别梦依稀在眼前,心急只嫌马行慢……”
众宾客正听得津津有味,看得眼花缭乱,那丝竹管弦却嘎然而止,台上的舞伎戏子也突然面带惊惶,乱作一团,原是门外竟突然涌进一群官兵,来势汹汹地,将这般良辰美景平白搅乱。
这……到底是谁,竟敢在青龙县首屈一指的玉家撒野?连现任的县太爷都还在这坐著哪……
宾客们正面面相觑,不知所谓,但见在官兵的簇拥之下,门外匆匆走进一个紫袍玉冠的男子,风尘仆仆衣袍翻飞,面色憔悴却仍掩不住那宝相威严的气势,身後还跟著一位同样风尘仆仆的,年轻英武的将军……
这、这不正是那远在京城的白杳白丞相,与平西将军狄夜长吗?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这般兴师问罪的排场?!
不知谁率先战战兢兢地喊了一声:“下官、下官恭迎丞相,恭迎狄将军!”
於是整个前庭呼啦啦地拜倒了一大片,就连那些身负功名的,也极力躬身埋头,唯恐在这权倾朝野的丞相面前显得轻慢了。
白杳长身立於庭中,用那还带著血丝的双眼,冷冷扫过这满庭繁华过後的零乱,略显沙哑地沉声斥道:“如今皇上病危,天下忧心,尔等身为朝廷命官,万民表率,不以身作则为皇上祈福,竟然还有心思在此寻欢作乐,好大的胆子!赶紧都散了罢,回头再拿尔等一一是问!”
“是、是!下官有罪,多谢丞相法外开恩……”
拜倒的宾客,尤其是各路官员无不惊出了一身冷汗,赶忙纷纷谢罪。也来不及去细想,为何皇上病危,丞相不侍守龙床,却有閒暇千里迢迢地赶到这青龙县,管教他们这些无名小卒来了?
而白杳表面上勃然大怒,心下却稍稍松了一口气──还好,这满庭繁华,总好过遍地缟素,至少说明,那个人还没有撒手人寰,还不至於马不停蹄地赶来,只能为他送葬……
於是无心再理会这些閒杂人等,留下狄夜长在此善後,就带著从京城带来的太医与几名贴身侍卫,心急如焚地离开前庭,一心只想赶往那故人的病榻。
“丞相,丞相!您连日车马劳顿,又没怎麽合过眼,怕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好歹去休整休整,您且安心歇息,让太医自去诊治便是……”
“少罗嗦!本相不去亲自瞧著,又岂能放心?!”
曾在玉府担任西席的白杳,对这玉府自是轻车熟路,尤其是每一处,都曾留下他与长揖携手相伴的记忆……不必任何人带路,就径自赶到了玉长揖的住处,大约府中的下人都去忙於宴会之事了,这一路上竟无人阻拦,也无人敢於阻拦,竟由得他长驱直入。
尚未靠近寝房,白杳就听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琴音,听起来,遥远而又熟悉,令人怀念,像是长揖曾经最爱与他合奏的《锦瑟》,但指法虚而无力,音不成调,显然不是精通琴技的长揖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