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家男子都是武将,对女儿家的教养却是非常上心,培养的女子风范异常。安宁更是这一辈的佼佼者,自幼以才学和美貌冠名京城。他和安宁自然是见过面的,她是个非常娴淑的女子。对于这桩婚事,他自然也是满意的。
只是他并不知道,安宁早已心有所属,所属的还是他的七弟齐瑛。也是,自古才子爱佳人,美女爱英雄。齐瑛就是个英雄,安宁心属他也是情理之中。
他若是知道,定然是不会娶安宁的。梅妃是知道安宁心思的,但梅妃对求到她跟前的安宁也只说了一句,太子是君,齐瑛是臣,太子想要娶的人,齐瑛怎么争?如何争?又用什么争?
这话就像是一根刺儿刺入了安宁的心上,所以他们成婚五年,安宁从大婚开始身体就一直不好,自己心疼她由着她,怕她难受,身边一直没有其他人伺候,因此也一直无子嗣。
那几年他父皇对安宁十分不满,是自己一力承担下了这个责任。那些年他需要防备齐靖对自己出手,也要防备齐靖的母亲安贵妃对梅妃和安宁出手。他脑中的那根弦日日紧绷着,有时他会想,也许自己登上皇位之后,一切就好了。
最后安宁和梅妃联手送了他一份大礼,在他二十二岁那年,父皇的身体越来越差劲,他在朝堂上理政的时间越来越多。那天是隆冬第一场大雪,宫中出现南诏刺客刺伤了父皇。侍卫顺着刺客的身影前去抓人,在东宫搜出了重伤的刺客,还有他亲笔手书南诏国主的谋反信件和藏在床下绣工精美的龙袍。
一夜之间,他从高高在上的太子成为了勾结外邦蓄意谋反的阶下囚。据说他父皇听闻此事,吐血昏迷。
从那之后,他被囚禁天牢,没有见到父皇、没有见到安宁,没有见到梅妃,也不知道宫中情形。他在牢中不知岁月几何,后来也许是知道他没用了,他偶尔从刑部衙役聊天中得知,他的太子之位被废,斐家等人开始想要拥立齐瑛为太子。然而事情总不能尽如人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的父皇撑着最后一口气,在锦盒之内更换了太子的名字,立下了他的九弟齐靖为大齐的太子,未来天下名正言顺的皇帝。
林丞相打开锦盒昭告天下,一切尘埃落定。
齐靖在成为太子后,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前来看他的人。齐靖来时为他准备了一杯毒酒送他上路。那时他甚至没办法起身伸手端过那杯酒,他的腿因刑罚已经废了,手指也折了。他狼狈不堪的坐在肮脏的地上,一点也不像当初那个高高在上风华正好的太子。
齐靖静静的看着他,许久后他蹲下把酒递给自己。也许是他的模样太过凄凉,也许是太过感叹两人的结局,也许是后怕自己差点成为这模样。齐靖那双向来平稳的手,在把酒递到他嘴边时,微微颤抖了下。
齐靖死死的看着他轻声嘲讽道“谋反信件是你的太子妃亲笔所写,那龙袍却是我母妃顺势藏在你床下面的。七哥倒是不知道你的太子妃和梅妃做的好事,他在你被关押后还四处为你奔波求情,只是可惜了你们的兄弟情义。斐家在你被关押后分成了两派,斐清倒是向着你的,可惜战死沙场了。你都快要死了,也该死个清楚明白。黄泉路上,你若有所怨恨,连我也一起怨了吧。”
齐染其实并不怨恨齐靖和安贵妃,他们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这种关系从他们各自的母亲那里就注定了,前朝安家和斐家本也是死敌。安家陷害斐家儿郎埋骨西南边关,他母后害了安贵妃第一个孩子,安贵妃转手又害了她母后,导致她产后身体虚弱,最终病逝。
他和齐靖在年幼时,也曾兄友弟恭过一段日子。可惜,他们生在皇家,本就身不由己。
当然,他也没想到会是齐靖送了他最后一程。
齐靖并没有告诉他斐家其他人的结局,也没有告诉他齐瑛和梅妃的结局,更没有提起过安宁。他只是在一切尘埃落定时给自己递了一杯酒,送自己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