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马背颠簸,袁峥一手执缰一手扶人,只觉得坐在身前的高凌身体软得力气全无,全仗着自己抱着才不致再摔下去。全程一个字都不肯说,身体一阵一阵地发抖,手指冰凉冰凉。袁峥自己心里也直打鼓,只顾挥鞭催马快跑,追风驼了两个人都把岳崧和一众侍卫远远抛在后面。
冲进王府,只见一脸凝重的袁岳早已等候在门厅。袁峥抱着高凌跳下马,辟头就问:“人呢?”
“找了间屋子给他休息洗漱。哥,高凌他……要不要先请个大夫来?”
“有陈铿就够了!”袁峥即怒且急,一路数落着,“你以后办事稳重点成不成,派人传个话都不着调!”袁峥从来不曾这样在下人面前不顾弟弟的面子过,袁岳不敢辩解,委曲地跟在哥哥后面来到陈铿暂住的屋子。
作者有话要说:注:古琴曲《阳春白雪》 相传为春秋时期的晋国师旷或齐国刘涓子所作,“白雪”取另然清洁,雪竹琳琅之音。它以清新流畅的旋律、活泼轻快的节奏,生动表现了冬去春来,大地复苏,万物向荣,生机勃勃的初春景象。
第 159 章
眼前的人让袁峥高凌几乎认不出来。原来健壮英俊的表哥如今又黑又瘦,满面风霜,大概刚洗完澡,地上扔着还没来得及烧掉的脏衣,散发着恶臭,甚至还爬着不少细小的虱子虫子。下人来把浴桶抬走,晃出的水竟然浑浊发黑如同泥浆,在青石地上留下一滩滩污渍。
“表弟,十殿下,我终于见到你了!呜呜……”陈铿见到高凌愣了一下,立刻扑上来抱着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刚搓洗干净的头发把高凌的衣服也沾湿了一些。高凌被他扑得一趔趄,袁峥用力扯开陈铿:“慢点哭!到底出什么事了,说清楚!”
陈铿情绪激动,还是袁岳替他说了。原来今天一大早城门刚开,就有一批难民涌了进来,近来中原灾祸连连,有些实在没活路的人听说西北虽穷,但至少没有天灾,税收又少,去了兴许能活命,因此虽然路途遥远,也有不少逃难而来的人,守城的官兵已经见多了,没想到其中一个难民看了城门上写的“乌鲁木齐”四个大字,立刻扑上来嚷着要见安疆王爷和十殿下,说是十殿下最亲近的侍卫石小四的表哥,家里出了大事才来投奔的。当值的城门官正好认识小四,怕万一耽搁了大事不好交代就送他来了王府,谁知小四跟着袁峥高凌去了军营,那人竟直接要见老王妃或者悠然小姐!狂徒不稀奇,但能在西北安疆王府门前叫出悠然名字的京城口音狂徒却不多,袁岳听报后立即接见,这才有了方才之事。
陈铿抽噎着勉强止住眼泪:“十殿下,皇贵妃娘娘薨了!我爹娘和我们的外公也都殁了!”话未说完已再次放声大哭。
高凌面白如纸,脚下踉跄一下,却推开袁峥来扶的手,紧紧抓住陈铿的衣襟把他揪到面前:“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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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龙抬头。隆武帝带着太子高蕴和一众文武百官去城郊太庙祭祖,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高蕴这阵子因为秦氏干政和袁峥遇刺的事对母后甚有意见,又为国事忙得焦头烂额,进宫请安的次数少了很多,太子妃也因为安胎而不能前来,让秦氏尤其失落。
妃嫔们一早来给皇后请安,王淑妃一手一个孩子,惹来无数艳羡的目光;而新晋的皇贵妃吴氏依然是一副见谁都冷冰冰的样子,只有看到十二皇子的时候才略显温柔。众妃们请完安散去,老嬷嬷对着皇后禀告众妃离开时看到的事情:“方才十二皇子跑得太快被门槛绊倒了,结果撞在前面吴皇贵妃身上,情急之下把她的衣裳都扯破了。想不到吴氏竟然没有生气,还亲手抱孩子起来,可是十二皇子哭得很厉害,硬说是吴氏挡了路才害自己摔倒,王淑妃这贱人这回不敢来坤平宫告状了,奴婢觉得她今晚一定会在皇上枕边倒打一靶!不过奇怪了,姓吴的如今对皇上都冷冰冰的,怎么就对这孩子很好呢,上回踩折了她不少花儿都只怪大人没责备小的……”
皇后命老嬷嬷取下沉甸甸的头饰:“这有什么奇怪的,你没看十二皇子长得和他十哥小时候有几分相似吗?姓吴的现在除了儿子,恐怕什么都不在意了,可惜呀,她永远都见不着高凌的面了!而姓王的,肚子再争气也别想超过吴氏的地位!除非她能取代本宫当皇后!哈哈哈哈!”笑声凄厉而尖锐,正收拾妆盒的嬷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险些把手里的珠钗掉落。
果然,第二天隆武帝虽然没有明着斥责吴皇贵妃,但送到她宫里的祭品赏赐却少了一半,明眼人都知道,得罪了王淑妃和小皇子,吴氏恐怕又要独坐冷宫了。而宫中传说吴氏竟派人将皇贵妃金册连同朝服一起送还了皇帝,但却被再次送了回来,这次,该得的赏赐却全乎了。一时传闻四起,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得清全部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