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有点尴尬,干咳一声:“朕记得原来这里种的都是牡丹芍药,如今怎么都换成菊花了?”
“人都是会变的,臣妾现在不喜欢牡丹,喜欢菊花了。难道皇上的喜好就没变过么?”
昔年柔若无助,只懂以色侍人的娇兰,如今成了带刺玫瑰,皇帝心里着实不是滋味:“爱妃……”四处看看破败的建筑,“这里怎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冷炕冷灶的,能不饿死冻死也已托了皇上的洪福了。”
“这也太过分了!朕……朕……”皇帝支唔了半天,没有说出下文来,任谁都知道吴氏虽失宠,但名号尚在,除了皇后,谁敢如此对待她?
“皇上,其实人少也清静,臣妾如今只想在这冷宫里过安静日子,不想有人隔三岔五地来找麻烦。快晌午了,臣妾这里连顿像样的饭菜都拿不出,如果不是来兴师问罪的,皇上还是请回吧。”
隆武帝今天脾气尤其好,听了这闻所未闻、冷冷冰冰的逐客令,也并不生气,反而拔脚往里走:“爱妃何罪之有?朕是专程来看望你的。朕走累了,要进去坐坐。”
秋月终于惊醒过来:“娘娘快洗手,奴婢下去准备……”边笑边抹泪地下去了。
屋里的布置还是原来的样子,洁净如前,只是少了很多值钱的物件,应该是被宫女太监偷走或者用来换一些生活必需品了,显得冷清清空荡荡的,唯有正墙上挂着的一幅精心装裱的画尤为醒目,那上面是袁峥和高凌并肩笑看日月齐辉的场景。画中高凌俊秀清朗,笑得眉眼俱舒,比之当年手刃贪官时的意气和凌厉更多了三分温和与宽容。看着看着,眼眶不觉湿润起来。
耳边传来细微的啜泣声,吴贵妃终忍不住跪下来揪住龙袍袍角:“皇上!臣妾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要了,看在多年伺侯皇上的份上,只求皇上告诉我凌儿在西北到底好不好?臣妾已有九个月得不到他的消息了……他再不听话也是您的亲骨肉啊……”话未说完,早已泣不成声,哭成了泪人。
想起这个远在天边的儿子也曾和如今的十二皇子一样承欢膝下,父子间也曾亲情融融,隆武帝心头发酸,实在不忍心告诉眼前的母亲孩儿重病的消息,只用力搂了吴贵妃入怀抚摸她如云青丝:“凌儿在西北过得很好,办事也很得力,袁峥为了他竟不肯纳妾生子,也算是异数了。”
“真的?”
隆武帝伸手抹去怀中人眼泪:“当然是真的!莫哭了,去梳洗一下,今晚朕翻你牌子!”
小小教训了王淑妃一顿,皇后憋了好久的气尚未出够,又出了一件令她极为恼火的事来。在冷宫里住了将近四年的吴贵妃居然重获圣眷,隆武帝不但连着三晚召她侍寝,还亲下圣旨,责令内务府两天内按制把侍候的宫女太监按数拨下,并将一切用什配备齐全!饱受冷遇的吴氏似乎又隐隐有了昔年三千宠爱在一身时的风光。皇后恨得牙痒,只等着抓她的错处好重施故伎,然而吴贵妃却似乎绝了争宠之意,循规蹈矩,谨言慎行,让秦氏一时间无计可施。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过了没几天,西北竟来了人,持着宫廷侍卫的腰牌长驱直入,等她接到守卫的报告之时,石小四已经和吴贵妃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了,就连刚下早朝的皇帝也早就闻讯赶去了储秀宫。
吴贵妃不停地询问高凌在西北的健康状况、精神可好、生活起居、袁峥及王府人氏待他如何……事无巨细一一问来,石小四诧异她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一般,以前高傲凌厉的贵妃娘娘完全蜕变成一个全身心牵挂爱子的母亲。虽然她老了些瘦了些,不如以前艳色倾城,却慈祥温和了,尤其看小四战战兢兢的样子,竟善解人意地派人从绣房把奶娘请了来,让他母子好早些见面,让小四尤为感动,按着早就背熟的话把高凌离京,尤其是到了西北以后的生活细节仔细地禀报给皇上和贵妃娘娘。吴氏问得仔细,小四答得详细,听得高凌的病只需好好调养便无大碍,皇帝和吴氏心怀大慰。小四乘机求她:“娘娘,殿下思念您,属下也想念母亲,能否准许属下接母亲出宫住两天以尽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