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关无绝轻叹一声,眼神悄然黯了下来。
他正在把自己和云长流的那一段最纯粹无忧的过去从心口割下来,送给另一个人,多疼。
不仅自己心疼,关无绝也觉着如此这般的欺瞒,着实对不起还在坚持寻找阿苦的教主。
终究是舍不得的。
可是没法子,再难舍他也要舍了。
反正只有一年,再忍忍也就过去了。
“护法大人……”
琴音乍停,叶汝轻声唤他。
关无绝回了神,他从青衣药人扬起来的脸上看到了不忍,看到了担忧。
护法便轻笑了一笑,随即他收敛笑意,伸手拍拍叶汝的脸,神色郑重道:“莫多想,阿苦。你不是要救教主吗?那么除了这一件事,不要想别的。”
“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为了教主死在我面前,我眼都不会眨一下。你也要这样,变得像我一样……知道么?”
“可是……”
叶汝咬了咬唇,忐忑地望着眼前的木琴,他还是不习惯触摸这等高雅的乐器,总觉得那根本就不是自己这等人能学得来的东西,“奴、奴真的能……成为阿苦么?”
“什么成为不成为,”关无绝忍俊不禁地摇头,同时双手又坚定地按着叶汝的肩膀,“你就是。”
……
就这样,冬去春来,夏过秋走。
转眼间,一年时光如石上流水般滑走。
这一年时间,云长流并未过问护法在分舵之事,关无绝亦并未往教主那里送过哪怕一封折子。
他们两个似乎总是如此默契,无论是情好之时还是疏离之时,都能够如此地契合,从不会造成什么为难的处境。
直到,又一季白雪纷纷扬扬,碎琼被风卷着扑打在窗外,淹没了远处的景物。
关无绝与叶汝两人辗转多处,早就不在当初的那一座分舵,唯有这萧索风雪,似乎依然如故。
就是这个冬季,息风城内又传来信件。
这一回却是云孤雁送的信,是说信堂已经将将快要摸到一些阿苦的旧迹,望护法速归。
关无绝终于开始给云长流送去请归的信件,一封封亲笔写就,一字字言辞恳切。只可惜,寄出去的信,从来没有半点回应。
可是哪怕没有答复,哪怕云长流不愿意见他……
关无绝也是必然要回去的。
他已下定了决心,他已无退路留给自己。
关无绝最终选在冬至的前几天,踏上归教的路。
也就是在临行半个月前的晚上,就着一盏孤灯,关无绝毫不留情地折断了叶汝的右手,任小药人几乎疼昏过去。
“听着,如果日后要给教主弹琴,你便说你右手不便气力不济,弹不久,他便绝不会勉强于你。”
“同理……若是有婵娟小姐或者曾经见过阿苦的什么人,还记得阿苦曾会武,你也可用同样理由来搪塞。损了心脉又废了右手,失去武功才是正常,你大可不必自乱阵脚。”
就这样。
千般思虑,万般筹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