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隔了层什么帘子似的,不太清晰。
“您睁开眼,您看看无绝……我们回城,无绝带您回城……”
云长流突然十分难过,他仿佛又看到了那枚没来得及递到护法手中的红叶,仿佛又看到了无绝伸手时眼底期盼的微光。
对不住。
说好了要陪你下山玩的,是答应了你的。
吓坏了吧。
对不住。
……
萧瑟的秋风,凄然吹遍了神烈山。
又几枚枯萎的叶子,无声息地落了。
只是再也没有一枚那么漂亮的火苗似的枫叶。
关无绝踉跄着咬牙起身,抱起昏死过去的云长流,连两匹马儿都顾不得牵,运起轻功向着息风城的方向疾驰回去。
凛风刮过脸颊,明明还未入冬,却已寒意刺骨。
关无绝怔怔地睁着眼,他望着眼前宁静的来路,却宛如走在绝壁之上,那尽头黑压压看不见一点儿光。
心魂溃决只需要瞬息。
麻木的泪水一滴、两滴,落在赤金的烛龙纹上。
那个和温枫开玩笑的月夜仿佛还是昨日。他本以为一切苦难都过去。刚开始感恩命运待他不薄,刚开始觉得有些疲累,刚开始想要休息一下……
他在泥淖之中跋涉了那么久,好容易上了岸,好容易寻来的那点光,那点暖,那点甜……
明明已经那么近,那么近,明明只差那么一丁点儿的距离。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就在他小心翼翼地伸出的指头尖尖上……
“啪。”
碎得无影无踪了。
……
逢春生的复发,谁也没有料到。
九年前的那个春季,云长流闯入取血室,目睹了被穿心取血的阿苦后全身毒素爆发,顷刻间命在旦夕。在那样的情况之下,刚取的药人心头血已经来不及处理入药,只能强硬地将新鲜的人血给少主灌下去。
关木衍起初也担心过,未入药的心血是否能够彻除毒素,只是这么多年下来云长流并无异样,逢春生又过于罕见未有先例,他便也当那奇毒已然消散。
谁曾想,逢春生会在风平浪静地潜伏了九年之后突然复发,把所有人都再次打入了阴渊之底。
……
息风城,药门。
沉重的气氛蔓延了并不大的室内,每一寸空气都像是灌了铅。
刚施完针的关木衍抖着手拿巾子擦额头上豆大的汗滴。另一侧,云孤雁死气沉沉地闭着眼,弯着腰坐在深处的椅子里。他单手扣在扶把上,指节骨突出,粗大的青色血筋一跳一跳。
温环走到云孤雁身后,谨慎地弯下身来唤道:“老教主……”
云孤雁没反应,他又叫了句:“主人……”
那佝偻的黑袍身影终于动了动,云孤雁抬起脸来。在披散的发丝之下,老教主那面色灰暗而憔悴,神情却并无甚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