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着没事突然就要杀人,倒也有几分护法的素来作风。
许是习惯了,如此骇人之语,丝毫没能撼动云长流面上的淡漠。
教主只是顺从地转头看过去,护法指的那是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不是舵主,看衣饰是个护卫统领……他并不认识。
云长流便问:“为何?”
又问:“这是什么人,姓甚名谁?”
“……”关无绝沉默了会儿,艰难地回忆道,“似乎……姓李?”
云长流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半晌又问:“有何罪名?”
关无绝心虚地瞄了教主一眼,“……无甚罪名。”
云长流轻笑了一下,抬手点了点护法,“无凭无据就要杀一个分舵来使,真是把你惯得。”
关无绝忙连连笑着说不敢,又饮了一盏酒。
他眼神忽而暗了暗。
……疼痛早就不记得了,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他早就遭受过更多更痛的苦难,现在想想,当年疯了似的要亲手杀人的举动,都显得幼稚可笑起来。
只有屈辱,那被按在冰冷的地板上,撕了衣裳吮血的屈辱。虽然昔日不死不休的仇恨已经淡去,可到底还是无法轻易忘却。
就像一道深深的伤口,结了痂,也并不再疼,但是依旧横在肌肤上。偶尔起了风把袖子一掀,就能看见它。
或许是盯着李头领看了好几次,对方也终于回头,大着胆子望了一眼护法。
两人眼神交汇的一瞬间,关无绝清晰地看见李头领疑惑地皱起了眉宇。
关无绝心里刷地凉了半截,浑身都绷紧起来了,暗道:糟了,莫不是他还认得我?
他本以为,当时自己年纪很小,如今一晃十多年过去,不应该被认出来才是。可转念一想,当时长流少主为了自己杀了他家舵主,想必李头领也对此印象深刻。如今教主仍是与他这般亲密,这人还说不定真会误打误撞地联想出什么!
——不行,那还得想办法灭口。
关无绝杀心骤起,正暗自思量着如何下手才能彻底断了这个祸患,忽然前头有阴影把他一笼。
云长流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冷冷淡淡的,“怎么不吃东西?本座不帮你滥杀,这便不开心了?”
关无绝抬头一惊,不禁懊丧自己怎么走神成这样,教主方才离席了又回来,他都没发现,“属下不敢。”
云长流又在他身边坐下,握着他的手,一本正经道:“本座虽乐得纵着你,护法也该知道守规矩。”
关无绝听语气就知道教主根本没有责怪的意思,便也假正经道:“是是是,无绝谢教主教诲……”
云长流也不顾众目睽睽之下,抬手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不许怄气,吃些。”
息风城内的诸位早就见怪不怪,倒是下头那群分舵主被教主护法这又是拉手又是夹菜的给唬的一愣一愣的,顿时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莫非教主和护法,果真是传言中的那样?
——看来教主和护法,果真是传言中的那样!
正这时,忽然养心殿外哗然作响。
一群面色森然的烛火卫并刑堂数名掌刑者从养心殿门外拥入,均是腰配兵刃,杀气腾腾!
丝竹骤停,众人齐齐变色。就见为首的烛火卫将手中信堂与刑堂的两张大令一展开始高声地念:
“淮城分舵来使李贺!现有十二条大罪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