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天上覆着一层薄云,无星无月。
三门五派的弟子们又是叫骂了一天,仍旧没有得到半点回应。这样一成不变的日子已经持续了许久,到了下午他们便开始觉得怠懒而无聊,晚上又受不住神烈山的寒冷,早早地退回自家营地睡下了。
而这些门派的领头人则是聚在一起焦虑地讨论了大半天是否开始攻城的事宜。就如薛独行所说,他们仓促起事,虽胜在行动迅速,却显然默契不足,八个门派利害不一。
冲霄派大师兄程观、归墟门“双极道人”青桑子、血手派“魔手”鲁丧、玄阳派长老肖远山……这些人既是自家门派中的顶梁柱,也是在江湖上有名声的人物,谁也不服谁。红着脸争吵了大半天,没争出个结果,如今也揣着一肚子气各自睡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中,息风城的轮廓几乎要淹没在黑暗里。
城头上,一袭白袍伫立。
云长流独自俯瞰城下,他眼底冰寒,仿佛将卧龙台上的霜雪也一同带了下来。
倏然间,山风骤起!
金红的烛龙大旗在沉静多日的城楼上升了起来。
呼、呼、呼、呼……
大旗的升起仿佛是无声的号角。说时迟那时快,但见炽亮的火炬在暗黑城头逐一燃起,息风城化作睁开眼的巨龙,张开血盆大口,向无知的进犯者露出冰冷的獠牙。
轰隆隆城门大开,喊杀声四起!
从万籁俱寂到人声鼎沸只需一刹,全副武装的烛火卫打头阵,普通教众紧随其后,如黑浪般轰然涌出。
每一个烛阴教众都是双眼发红,憋了那么多天的愤怒终于找到了发泄口,杀气腾腾地直冲着城外就去了。
而与此同时,他们心中还有着一种别样的激动与自豪——
他们的义愤填膺,他们的勇武无畏,他们的众志成城……终于!逼得那个软弱无能的新教主妥协啦!
这可不得了,试想昔年云孤雁在位时,教主之威是如何凛然不可犯。怒火与愤慨本就让教众的士气比平日高涨百倍,再加上这一层“干翻了教主”的豪气,更是如虎狼之师一般,疯狂地扑向城下的外敌!
“怎么了!?”
“什么声音!?”
“快看,息风城开了!?那、那是——”
“快快起来!烛阴教的人杀来了!!”
“别挤……剑呢?我的剑呢!?”
各大门派弟子从好睡中惊醒,纷纷冲出。他们看着息风城上熊熊的火炬,一张张被火光映红的脸上呈着如坠噩梦的茫然。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白天还好端端地做着缩头乌龟的烛阴教,怎么突然就开始了这么狂暴的夜袭!?
首当其冲的是归墟门。归墟门的双极道人强自镇定,拔出腰间宝剑,灌了内力怒喝道:“吾派弟子莫慌!不可后退,速速起阵!”
可惜,双极道人青桑子并没能看见自家阵法排开的那一刻。
他只看见,漆黑的息风城楼上,翻卷的烛龙大旗下,那伫立良久的白袍人倏然飞身而落,背后火光冲天。
明明此处似乎离城头远得很,可只一瞬间,白袍教主便已身在青桑子头顶,连淡漠神情都清楚地映入这老道人眼中。
云长流倏然抬手,逐龙鞭灌了十成十的内力。
顿时,一线银白寒光,含着劈山之势撕裂了神烈山的夜色。
青桑子正欲举剑招架,可那银光太快,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