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流遂昏沉地闭上眼,侧过身继续睡他的觉。
到了第二天早晨云长流睁开眼,刚吃力地把自己撑坐起来,就看见他的环叔里端着药走来,温和而怜惜地唤他:“教主,喝药了。”
云长流:“………………”
总算想起昨日发生了什么的新任烛阴教主,坐在床上冷着脸陷入了沉默。
……
云孤雁果然退位了,退得彻彻底底,把上所有权力神速地交得一干二净。
他和温环一起搬进了新修的烟云宫,美其名曰:本座已归隐烟云之间了,滚滚滚,都别来烦本座,有事找你们新教主去。
而被亲爹坑惨了的新教主云长流,却意外地对此不以为意。
他能看得出云孤雁是真倦怠了,真不想当这个教主了。既然如此,这位子他接着便是,他本就是为了能尽早一步为父亲分忧才入的无泽境的。
这下子,事儿可大发了。
息风城内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这算什么?他们威武霸气的教主,他们覆雨翻云的教主,他们睥睨天下的教主,竟然在这正壮年之时,把烛龙印往少主怀里一塞就甩跑路了!?
何等荒谬!
这位少主,亦或是该称新教主,他才多大点岁数?二十岁,弱冠之年,在教里那些老人眼里还是个孩子呢!
再细想,这位小教主十五岁至今一直是在无泽境里度过的,十五岁之前则是个奇毒缠身的病人;又听闻云长流做少主时素来沉默僻静,性子与其父大不相同,如何撑得起偌大一个烛阴教?
至于五年的无泽境,的确令人震惊。可有时候震撼过头了反而没人相信。
凡是听闻这消息的教众,竟不约而同的都以为是云孤雁送了自己的人进去保护少主,更看不起这位倚仗父亲撑腰的新教主。
一时间,烛阴教各堂主门主乃至得了消息的分舵舵主,都开始如丧考妣地求着云孤雁回来。
其,便以忠心又耿直的薛长老为最。
……于是,当薛独行闯进烟云宫试图劝谏的时候,他就看见原先的长流少主,如今的新任云教主,正在面无表情地挽着袖子给他爹搬东西。
老教主要搬走的东西其实并不很多,可大都是蓝夫人的遗物,云孤雁是绝不可能让普通下人们来碰的。
云长流觉着自己歇过来了就过去搭把。干活儿当然不可能着那雍容大袍,他一身朴素的白衣,远看去和温家那对近侍父子一般无二,哪里有半点教主的威严!?
薛独行给气的吹胡子瞪眼。
他往云孤雁面前跪下,说少主如何年幼稚嫩如何不堪大任说了一连串,没得到这父子俩的半句理会。
最后都快逼得这薛长老激动地指着云长流的鼻子骂起来了,后者还在旁边低眉顺眼地给他娘亲的琴调弦。
而云孤雁的应对更简单粗暴。
他挥挥,让温环把薛独行给揍了出去。
成天颠颠儿的在昔日的教主如今的老教主后头跑东跑西地伺候着的温近侍温环,唇角衔彬彬有礼的笑意,一掌把鬼门的门主给拍出了烟云宫外。
……什么叫真人不露相,什么叫大隐隐于市,这就是了。
云长流就这么当上了烛阴教主,没人庆贺,没人参拜,连继任的大典礼都没有——这个温枫倒是来问过教主,结果云长流嫌麻烦,典什么礼,取消得了。
事实证明,那些恨不得哭着求云孤雁别跑的烛阴教高层们……还是颇有远见的。
云孤雁退位归隐,新任教主年轻柔怀,烛阴教内失了主心骨,内忧重重。顿时,老教主那些旧日的仇家可耐不住了。
这是怎样千载难逢的雪恨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