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兽归林,更没有人走动。
那条寂静的山路上,并不会有谁来。
朱亭之下,云长流守着一盏纸灯,他还在等。他在灯火下专注地望着远处,望着山路的尽头,等一个不会归来的人。
远远望去,那一点灯火之光沉在无边无际的夜幕里,总是显得凄凉。
途,温枫小心翼翼地告诉教主,子时已过。
春寒料峭,尤其夜晚更是寒重。那时云长流已经冻的快受不住,却艰难地回道,怎么也得等到明日天亮才是,这样才算一天呢。
一天,一天究竟有多么短暂?
月亮从淡到明,又从明到淡。
等黎明的光刺破了天际的时候,石桌上,那纸灯里的烛火早已经熄灭。
天亮了,这一天已经过去了。
云长流竟真的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硬生生坐在这亭子里等了一整天。
可那条他凝望了一整天的山路上,从来都没有人来。
直到阳光打在云长流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时,教主才轻轻叹了一口气:“……怎么又骗我呢。”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似乎只是一句遗憾的感慨,没怎么生气,也没怎么悲伤。
然后云长流双撑着石桌,吃力地试图站起身。他转过头对温枫道:“罢了,我们回去,回……”
下一刻,云长流脚下猛然一晃。
那无情的时间,似乎在此刻静止了。
他听见自己的五脏六腑发出奇怪的声响,是那种崩塌溃散的声响。
他似乎看见温枫惊惧地大喊,然而仅一个瞬间,黑暗就摧枯拉朽地席卷了全部的意识。
云长流终于倦然合上了眼。
……无绝。
你怎么还不回来。
无绝。
你再不回来,我怕是……
等不到你了。
……
云长流在不断重复着昏迷与苏醒。
有时他似乎被温枫背着跑起来,黎明的光渐渐明亮得有种令人想要落泪的绝望。微风从脸旁吹拂而过,一枚桃花的花瓣在眼前飘落……
忽然他又似乎是奔跑在初春的神烈山间,一个青衣的小少年拉着他的。那孩子回头冲他笑,却看不清面容。
……记忆出现了混乱。他似乎卧在养心殿的床上一口接着一口地吐血,直到枕头被褥都是湿漉漉的红。
可只是眼前一昏的功夫,他又似乎闲适地坐在深冬的廊下,不远处的庭院,俊美无俦的红袍护法站在落了雪的朱砂梅下,风姿洒然,也冲他回眸一笑。
云长流在模糊明白了这是一场幻觉,而尽头或许就是死亡。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短暂的昏沉再次掐断了意识。又过了一会儿,迷蒙间他似乎被人扶起来了,有人撬开他的牙关给他灌下药汤。
云长流睁了睁眼,眼前一片花白什么也看不见,耳朵也听不到声音了,他只能又无力地合上了眼,昏昏地睡过去。
睡梦,似乎有很多熟人来了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