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枚碎片被温环捡了起来,却停在半空。温环静静凝视着那枚碎片刺人的棱角,叹息般开口:
“当年……蓝夫人毒之后,您为了替夫人压制逢春生,几乎就要耗尽内力而殒命。那时任温环如何劝,您却一句也不肯听……”
“流儿是您的孩子……”
“他只是走上了同他父亲一样的路。”
第70章 燕燕(4)
后日,云婵娟离教。
期间林晚霞也曾试图阻拦,然这回云长流似乎一下子就收回了所有对小姐的心慈软,直接派烛火卫封锁了水月殿。其威胁之意表露无遗,大有下一个就要封了潇湘宫的意思。
就这样,林晚霞想留爱女却有心无力,而烟云宫则一直默不作声,云孤雁对于女儿将要远行一事无动于衷。
而小姐本人,居然反常地没哭没闹。到了日子,她在烛火卫的簇拥下,沿着山路离了息风城。
……
与此同时,在山腰处的另一个隐秘的方向,一辆黑篷马车缓缓地向山下驶去。
这马车外表朴素内敛,然内里其实颇为宽敞。至少坐着两个人,却一点也不嫌拥挤。
“教主,您还行么?”摇晃的车厢内,关无绝忧虑地望着云长流,“要么还是叫马车停一停,您歇歇再……”
“你已说了遍了,无绝。”
云长流就坐在他身旁,教主拍了拍护法的背摇头低叹,“本座当真无妨,你稍稍安稳些,听话。”
话虽这么说,他眼底却有着明显的乌青,衬着那苍白的脸色,叫人看着都难受得紧。
自从上回逢春生彻底蔓延,细密的痛楚便开始一刻不止地腐蚀着云长流的全身经脉,消磨着他的体力。
如今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能长途骑马了,只好下了险峻的山巅就改乘马车。
然而事实上,哪怕仅是如今这样忍受马车的颠簸,对他来说也已经十分痛苦。
关无绝这两天心疼得恨不能直接割了自己大脉给教主灌上几大碗的药血,却又生怕暴露了真相导致前功尽弃,只敢趁着云长流昏睡的时候放点血悄悄混在药里喂他喝下去。
……效果不过是能换得教主舒展了眉头,在沉眠稍微舒服那么一时半会罢了。
每当这时候,护法便不甘地想,若是教主对他薄情些残忍些——最好是到了看到他失血过多摇摇欲坠的样子也视若无睹的程度——那反倒省事多了。
或者说,若是教主能像大多寻常江湖势力的首脑那般,得知下属甘为自己舍命便欣喜地赞一句忠诚,那他根本就不必花这么多心思来隐瞒欺骗么!
可惜,事与愿违。
马车仍在往前,狭小的车厢里感知不清时间的流逝,只能听见车轱辘滚动的声音。
这样一来,免不了无聊得很。
反正这里没别人,云长流就放松了靠在关无绝怀里闭目养神,把护法的指拢在掌里随意地捏着,“护法陪本座说说话?”
关无绝知道教主这是想分散些注意力权当忍痛,便笑起来道:“您想听正经的话,还是不正经的话?”
反正这段路还长着,云长流想了想,道:“那……先说正经的,再说不正经的。”
“好好。您让无绝想想……”
四方护法忍不住失笑,随后收敛了神情,略一思索,居然真的开始和教主谈正经的事情:
“对了,假如这回真能将猎雁彻除,您还得留个心眼,防着林夫人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