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直到日落月升,夜幕降临,云长流也没有回寝殿。
“下午婵娟小姐又来闹啦,奴婢和姐姐都劝教主不要理会,教主还非要出去见!”
关无绝问起的时候,银琅气鼓鼓地抱怨道,“小姐也太不懂事了,教主被她气的晚饭都没吃下去几口呢。现在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都不让进……不过教主有嘱咐护法先歇息,不必等他回来。”
可惜这种嘱咐注定无用。
关无绝去书房找人的时候,云长流正坐在案前出神,连他进来了都没发现。
点着灯的桌案上散了一堆的卷宗,无一不是打上了信堂印记的密件。
关无绝走到云长流身旁,“教主。”
云长流终于转过身来,映在烛光下的侧脸极为柔和,却略有些疲倦的青白之色,“怎么还不睡?”
关无绝一阵心酸,垂首低声道:“教主,别查了。”
云长流假装疑惑道:“本座追查烛阴教内的叛徒,护法为何要阻?”
他微微眯起眼,难得主动和关无绝开了个玩笑,“莫非……本座的护法亦是谋逆同党?”
关无绝抿了抿唇,在云长流面前单膝跪下,“您说过,无绝想要什么您都给我。”
“这个给不得,”云长流摇头,音容肃然道,“此事非同小可,并非干系你一人。”
他起身把关无绝扶起来,又从案上取了萧东河今日呈上来的小巧铜牌,给护法递过去,“看这个。”
“猎雁……猎艳?”
护法把那物什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皱着眉很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怎取这么个没品位的名儿。”
云长流:“……”
教主轻咳一声,指着关无绝把玩在里的铜牌道:“这是从刺客体内剖出来的。如今你该知晓,这群人针对的,往小了说是本座的父亲,往大了说许是一整个烛阴教,本座如何能置之不理?”
关无绝沉默了半晌,又去翻云长流桌案上的那一堆。教主也不介意,由着他翻来看去。
关无绝没有细看,只大略地瞧了瞧,都是近几十年信堂调查出的玉林堂林家的相关消息,“您怀疑玉林堂?”
玉林堂本就以暗器、关与轻功这样立足江湖,与刺客的武功倒是极为贴合。然而云长流却缓缓摇头:“不,本座怀疑潇湘宫。”
“……”关无绝捏着卷宗的指就是一紧。
潇湘宫,乃是林晚霞林夫人的住处。
云长流指了指桌案上的那一堆,平淡地陈述道:“林晚霞自嫁入烛阴教以来,和玉林堂已少有来往;而玉林堂与烛阴教并无大仇,他们没理由专为针对父亲耗费精力培养这么一批刺客……这群刺客只可能是林晚霞自己暗地里养的。”
关无绝表情顿时变得复杂。
云长流倒是泰然自若,“怎么这么看着我?你不叫我查,不就是怕查到潇湘宫头上么?”
……其实还有一件事,云长流想到了却没有说出来。
如果这群刺客真的是林晚霞的私人力量,那么他们很有可能便是当年云丹景当年意图叛乱的底牌。
只是小少爷到底还是稚嫩,还未来得及真正起事,事情便败露了。
关无绝沉吟半晌,“教主想怎么办?”
“本座的时间不多了。”
云长流笼着长袖,在昏黄烛光下敛眸,掩去了眼闪过的一线冷冽杀意,“查得出证据,就明着按刑堂律令办;查不出证据,暗地里本座亲自去‘办’。”
直接杀死林晚霞自然是一劳永逸,护法却并不赞同,“林晚霞不能杀,不光是婵娟小姐那边难办,如果真杀了林晚霞,我们和玉林堂就要不死不休了。只要把她底下的这股力量拔除,再将人软禁一辈子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