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无绝正要扶他,这少庄主又自个儿立刻直起腰来,脸上容光焕发:“关护法!今日解惑,实在不知该如何相谢才好!”
关无绝连连客气,生怕这位大哥一个想不开说出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要命话来。
端木登却忽然一把握住护法的,焦急地摇着道:
“对了护法,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爹啊……我爹他本就对我失望的厉害,要是知道我向外人求教,更要烦了。我……我还有许多问题,还想着明后日的再来找你请教呢。”
说着,端木登又开始习惯性地挠头笑起来:
“哎呀,可能我真是笨……要是临弟真能回来就好了。爹也不用成天为下任庄主的事发愁嘞。”
……
是夜,夜色沉入二更天。
万慈山庄的庄主站在烛阴教四方护法面前,愁眉紧锁。
那张被人笑称“黑木头老脸”的面皮,比往常更沉,更木。
“九叶碧清莲乃万慈山庄至宝,端木家几百年来,经历再多福祸也未曾动用过这一味药。鄙人虽惜幼子,却不敢因私废公……”
端木南庭叹道:“还请四方护法换一个条件罢。”
关无绝坐在案前,笑容有些泛冷。
“端木庄主……果真是大公无私。无绝佩服,想必临小公子也不会怪罪庄主的……”
关无绝低声说着,神情闪过一抹冰寒的暗色。搁在案上的指渐渐攥紧,直至骨节发出吱嘎细响。
果然……如他所料。
从端木南庭这里,下不了。
第38章 葛藟(1)
绵绵葛藟,在河之浒。
终远兄弟,谓他人父。
——
送走端木南庭的时候已经将近更天。
深冬寒夜,窗外淡云遮月,比往常更加黑暗些。用俗话来说,大约就是那“杀人放火天”了。
关无绝并没有睡觉,而是取了一点酒,坐回案前给自己斟了一小盏。
本应是不欢而散,护法的情绪却平复的很快。早就猜到以端木南庭的为人,不会轻易将山庄至宝交出,只不过是意难平罢了。
关无绝一面啜饮,一面漫不经心地剪了一小截烛芯。由暗转明的火光轻轻跳动,带的墙壁上的影子摇晃不止。
……不知教主如今到了哪里了,不知是否在连夜赶路,不知那飞扬的雪衣是否已然覆了薄霜。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打更的声音,将渐远的思绪往回扯。
忽然,关无绝眼神一动,若有所觉地将酒盏搁在案上。
碰撞声在这安静的夜晚尤其明显。
咚、咚、咚。
几乎就是在关无绝搁盏的同时,叩门声毫无征兆地自外头响了起来。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