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荆静了片刻,恼羞成怒。
将那张纸团了,正想着扔,却又鬼使神差的重新拆开,
反复的看了几遍,才摔在地上。
一边研磨的小太监手一抖,面色青白。
元荆轻吁口气,提笔蘸墨,却无论如何都批不下去。
外头细微一声门板声响,像是有人进来。
守在御书房门口的宫人开了门,跨槛而入的太监,鼻尖冻得通红。
喜连低声埋怨,“都开了春,怎的还下起雪来。”
说话间给两个宫女拿了羽拂扫去肩膀上的绒雪,这才缓步进了内殿,才走几步就见了那地上的纸团,喜连心里登时明白了三分。
却只装着没看见,朝元荆福一福身子,
“皇上,明个儿还要早晨,还是早些歇息罢。”
元荆见喜连冻得发青的嘴唇,默不作声,搁笔起身。
喜连见状,赶忙招呼着旁边的宫人伺候。
宽衣落帐,灯火阑珊。
外头有劲风呼啸,窗纸嗡鸣震颤。
喜连的极轻的嘱咐值夜的宫人,“地龙再生的旺些,今晚上格外的冷。”
元荆只装着没听见,阖上眼。
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犹记得那年正月初一,何晏凯旋归来,因太初帝亲自出城迎接,为一睹龙颜,外头那人潮汹涌,一波一波的,喧嚣不休。
被藏在暖轿里的王爷,忽然给掀了轿帘,挤进来的人,竟是鼻涕冻的老长。
原本骑在高头马的上的大将军竟受不住冻,钻进来取暖。
可轿子却很是狭窄,互不相让,推推搡搡间,将军的头撞上了轿顶儿,满面煞气道:“我还不是一心挂着你?往里去些!”
外头人们的欢呼越发的近,那狭小的轿子里,却只有他同他。
一个冷颜,一个怒目,
是谁都不肯承认的,也不相知的,柔情蜜意。
元荆起了身,面皮儿依旧是冷的,
“喜连——”
喜连正要走,给皇帝这么一喊,反倒有些愣,“皇上,奴才在。”
“去梅园。”
三更天。
西风卷冰,红梅傲雪。
半柱香的时辰后,元荆立在梅园外,狐裘锦衾,裹得很是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