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里烛火燃尽,黑漆漆的,乍一进去,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喜连定在一处呆了许久,这才看清了一边的皇上,弓着腰过去,伺候着他穿好衣裳。
偶尔触及皇上的皮肤,都是冰冷寒湿。
那血也干涸了,凝在腕上,暗黑狰狞。
喜连脑子里渐渐的清楚了,只觉皇上出奇的平静,默不作声的由着自己给穿衣裹篷,不知是麻木了,还是怒到了极致。
收拾妥当后,两人一前一后,缓步出了未央宫,喜连赶在元荆前头,掀了暖轿前的布帘儿,元荆俯首而入。
那朱红的踏板上,浑浊的粘液,给落下的锦帘蹭掉,了无痕迹。
许太医连夜入宫。
——
淮淮醒来的时候,四肢酸痛,鼻腔里尽是腥咸淫靡的气味。
起了身,淮淮盯着那揉皱的床褥,和那上面大块的血渍,一时间,竟是有些愣神。
未央宫里一个宫人都没有。
空荡荡的,冷宫一样。
淮淮坐在龙床上,睁着眼睛想了一会,脸就慢慢的红了。
昨儿个在这殿里头,颠鸾倒凤,翻云覆雨,那光景,越发的清晰了。
那是自己给像是给禁锢在一处,喊不出,也起不来,只能眼睁睁的由着那畜生肆意的糟践。
淮淮想的心头欲裂,“何晏!滚出来!”
滚下床,鞋也未穿,便朝外头跑,
“何晏!何晏!”
寻了半晌,别说何晏,到处都没一个人影儿。
只剩那披头散发的疯子,呼号,奔走,终是累了,坐在地面儿上,默默叹气,“这可如何是好,他怕是再也不回来了…”
淮淮自言自语,无一人搭腔。
不多久便闻得外头脚步繁杂,抬眼看过去,是些个黑靴太监,一个个白着张脸,后头领着两个侍卫,踹门而入。
淮淮依旧坐在地上,只觉面生,“你们可是新来的总管太监?”
领头的尖脸太监眼角弯了弯,嘴唇上擦一层胭脂似的,摸样很是怖人,“您做什么白日梦呐…这未央宫,一大早已经赐死好几十号人啦…”
淮淮给侍卫架着,从地上提起来,只盯着那太监道:“都死了…所为何事…”
尖脸太监手臂上挎一只黑漆的食盒,枯白的指头移上去,揭开盖子,取出来的,是个闪着冷光的瓷壶。
“还能因为什么…您像是犯了个大错呐…”
何晏目瞪口呆,紧接着仰面大笑,
“好,好的很呐…”
那太监双手捧着那羊脂玉壶,跟身后的小太监递了个眼色,“傻站着干嘛呐,还不快上。”
“这样活着,倒是个笑话,反正临了也不算亏,”何晏笑不够似的,双目尽赤,“我岂会还怕了他了?江怀瑾,你就这点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