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却不会儿子跟前表现出来,她知道季衡怎么说和璎哥儿也是亲兄弟,对璎哥儿有兄弟情谊,男人又总是有着他们大仁大义,看不上女人这种狭隘心思。
她就说道,“娘确是不想养璎哥儿。璎哥儿身下来时身子骨就不好,他是从六姨娘肚子里出来,六姨娘这个亲娘养着,倒没什么,要是他我跟前出了什么事生了什么病,我这里可是脱不掉干系了,平白让老爷来想我不是,也徒然惹了一身事,连你老爷跟前都会讨不了好。就不说璎哥儿身子骨事情,将他抱过来养了,六姨娘定然日日里老爷跟前吹枕边风,我可受不了她劲儿,有句话叫可以防贼一时,不能防贼一世,六姨娘虽然不是贼,但这要日日防着一个人,也实是费心力事,女人费心力,很容易就老了,我还不想为了这么个孩子,就费事成这样;除此,我养了璎哥儿,你父亲要怎么想呢。你父亲,是咱们娘两跟前,你又早懂事了,我才说这话。他当年娶我时,虽然算不上落魄,但是到底是受了许家恩,他心里傲气得很,受了恩,自然知道报恩,但是心里也是不爽,觉得许家挟持了他。你是个男孩子,想必你比娘理解他,他心里不痛,一方面就想要做人上人,日日里钻营上进,这后院女色上,都是不上心,另一方面,他又忌惮女人性子过于要强,但他拿我没法子,只能离得远点。反正我同他之间这结,这辈子,我们之间恐怕是解不开,我们也都不想来解了,费力不讨好。还不如少些纠葛。你爹很多事,也是不容易,我也就不给他再家里添堵了,等六姨娘病好了,你就将璎哥儿送回去吧。”
季衡默默听她说这些话,突然觉得很悲哀。
季大人同许氏,季大人是性格坚毅,且才华横溢;许氏美貌而善解人意,只是好强,两人怎么就分离到这个地步了。
他已经完全明白许氏意思了,许氏是觉得季大人根本不值得她为他来用心思,一个人连任何争夺他注意心思都没有时候,季衡怎么会不明白,许氏对季大人是没什么感情了。
季衡脸上哀伤那么明显,让许氏也很感叹,她拉住儿子,搂住了他,低声说,“好了,乖儿子,母亲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是对我来说,只要你能好,我就好了,别,我都不意。”
季衡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想,将来,如若不是一个两情相悦人,他定然不会娶妻了,以前想要娶一个善解人意妻子过一生想法,看到许氏同季大人之间失败之后,他再也不想这样来害一个女人了。
如若不是互相理解,互相包容,拥有爱情夫妻关系,他想,他还是不要了,不然,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何其残忍。
六姨娘病好得,还没到初九登高这一天,她就好了。
大约没有好全,但是她不想让太太许氏将自己儿子占为己有,他就不得不赶紧好全。
既然她病好了,许氏也就不再留璎哥儿正院里,就将璎哥儿送回了东边侧院,正好季衡也搬回他自己屋子住。
季衡其实对璎哥儿是真喜欢,璎哥儿住他房间里时,他每天连看书时间也减少了,总是自己房里陪璎哥儿玩。
璎哥儿床上爬,他就坐床沿,拿着拨浪鼓逗他,教他说话,许七郎对此是十分吃醋,不过季衡晚上睡他房里,这就让心里总算稍稍舒坦了些。
璎哥儿对季衡有亲近天性,学会第一个词不是“娘”,也不是“爹”,而是“咯咯”。
也许这对他来说,只是因为咯咯易发音而已,因为他很喜欢笑。
但是这季衡心里,总会激起不一样涟漪。
正月十二这一天,许七郎早上就陪着太太许氏出门去串门子了,季衡则跟着季大人去拜访亲戚。
昭元七年,是壬辰年,三月有举国瞩目春闱考试。
季家族里有两个举子入京来参加会试,是年前就入京来了。
季家是大族,虽然季大人没有亲兄弟姊妹,但是族里还是有很多别亲戚。只是京里并不多。
进京会试是季家正宗嫡长房宗子,二十七岁季明维,字朝宗;还有就是季大人族弟,三十五岁季道淮,字贞晖。
两人进京来时,季大人已经招待过两人了,又还帮忙介绍了一些才华横溢京中士子给两人认识,而且留两人就季府住下,不过两人没有同意,觉得季府里面也不是很大,他们叨扰并不好,而且季府总有很多事,不利于两人准备春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