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还去要哪里……酆夙扬来不及问,就见他风风火火出了屋。
那厢,盛烟寻见了岑府的管家,问了他岑舒砚的屋子在哪儿,也不叫人通报,径直走进了一个种满了紫竹的院落,此处僻静清幽,与外隔绝,还真是岑舒砚喜爱的那般清雅风致。
盛烟不好进屋,便站在院里咳嗽了几声。
岑舒砚坐在书房窗前的几案边,一抬头便看见了立在月光中的他,碧月掩面,环佩呵香,静静站在那里便成了一幅画。
“盛烟……怎么到我这儿来了?有事?”岑舒砚推门出去,脸上有掩不住的笑纹,见他手里拿着一个描绘着蝴蝶花样的盒子。
盛烟回眸一笑,伸出手把东西递给他,“本来我与大哥已经送了你贺礼,但我想着有样东西,明日的岑夫人见了或许会喜欢,正好带在了手边就干脆拿来给你……这红漆螺钿香盒里装着白檀薄荷香丸,呈香礼佛再好不过了。”
看着岑舒砚接下,又道:“舒砚哥,盛烟真心祝福你们,夫妻举案齐眉、相濡以沫,早日开枝散叶……头白偕老。”
岑舒砚一瞬不瞬凝望着盛烟,百般滋味涌上心尖,也只能化作一抹无声的笑,“……我代拙荆谢谢你。”
“好,那舒砚哥早些休息,明日可是你大喜之日,我就……不再叨扰了。”盛烟往后退了一步,在岑舒砚澄澈而氤氲的目光中慢慢转了身。
岑舒砚低头看着这红漆螺钿香盒,手指轻轻抚摸上去,一阵轻风掠过,带起清洌竹香,再抬起眼时,眼前空余月影,人影笑靥已不再。
翌日,西北最有名望的岑大人府上,二少爷岑舒砚大婚。
嫁娶的队伍从灵邺而来,蔓延出去足足有几百米远,良辰吉时一到,新娘子的花轿被抬进了岑府大门。西北的婚俗便是进了大门再踢轿门,盛烟与龙碧飞站在不远处,看着岑舒砚慢步到花轿前,撩起衣摆,似乎是稍微迟疑了一下,才抬脚踢上了轿门。
盛烟不由得在心底松了口气,目光随着下轿的新娘子而动,看着她被喜娘搀扶着下了轿,往岑府内堂而去。
新娘远道而来有些疲累是难免的,但盛烟凝眉愣住,她的脚步也太过虚浮了吧!几乎要被两个喜娘架着走,半个身子都倒在了喜娘身上。
回头看了大哥一眼,压低了声音问:“大哥,这新娘子是哪位府上的千金?”
龙碧飞早早打听过这消息,便道:“出身于阜城,名门闺秀。你应知当今皇后的亲侄女有四个,这位娘子便是最小的那一个,这月才刚满了十四,豆蔻年华正当是娉婷而立,可是……”
虽说十四岁出嫁在天翔朝算不得早,但与舒砚哥的年岁就相差有些大了啊。盛烟皱了皱眉,“大哥也看出来了么,这新娘子身子怕多有不适,却不知是……”是因为远嫁累坏了身子,还是原本就有痼疾呢……
龙碧飞也觉得奇怪,“皇后的娘家,与我们龙家历来是没有交情的,你问我,我还当真不知了。”
盛烟只得闷闷蹙眉,但愿舒砚哥别娶了个孱弱的妻子才好。不过这门亲结下来,岑家这皇亲国戚的名头是彻底坐实了,出了一个太子妃不说,还娶进来一位皇后的亲侄女。
接下来的行礼,盛烟与龙碧飞并无多大兴趣,就没有挤到前面去,仅仅站在外围看了看,却忽闻喜娘轻叫了一声,不知发生了何事。
后来到了席间,龙碧飞才打听到,原来是新娘子在跪拜时没能立稳了身子,喜娘这边刚松手,她就顷刻歪倒了下去。还是岑舒砚眼疾手快扶住她,才勉强让她跪直了,当下岑夫人和岑大人就沉了脸,有些讪讪地受了礼。
宾客也都切切细语,议论着这位刚进门就差点摔倒在公婆门前的新娘子,盛烟也心中忧虑,得着功夫找到酆夙扬,问他是否知晓这位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酆夙扬有些讳如莫深地摇摇头,说不很清楚。
盛烟不悦地瞥他一眼,好不容易瞅准机会,低声问了岑舒砚一句:“嫂夫人可还好?”
岑舒砚让他放心,“无恙,只是路途太过劳累,所以体力有些不支了。”
这才让他放下了忧虑,不咸不淡地与龙碧飞与几位世家公子推杯问盏了一阵,偷空遛了,拉着酆夙扬去暖阁下棋。
酆夙扬的棋力很强,盛烟杀了四盘都输了,最后悻悻放下棋子,道:“明日,我与大哥就走了,得去那家分店香铺看看,查查蔷薇水究竟是何人在捣鬼。你呢……要回灵邺么?”
“这次出来也是打着整顿西北军务的旗号,多待些日子无妨,不如就陪着你们一起……不过么,明日要先去与几个常驻西北的将官打打照面,我这边忙完了便去找你……如何?”要酆夙扬全然因公废私那他可做不到,正事要办,但只要办的快,剩下的时间随他自己安排。
盛烟低头莞尔,“那我与大哥就住在香铺后院好了,你来了也无需费神找了。对了,我身边的暗卫,你抽调回去吧,这路上再无流寇了,还是管好你自己的安全重要!”
“那可不行,我这身手,天翔朝还没几人是我的对手。还怕有刺客刺杀我不成?这事儿你别管,我人手自然够用,不差那一两个!” 酆夙扬板起脸固执起来,盛烟也憷上三分,只好嘟嘟嘴,继续摆弄棋子,“再来一盘,我就不信赢不了你了!”
酆夙扬笑而不语,拈起一枚黑子,对他道:“你先手,再让你三子半。”
“我先手就先手,但是……不、用、你、让!”盛烟倔强地仰起头,心里嘀咕的是,如果让了子自己还输了,岂不更加丢人?
这一盘棋就杀到了半夜,盛烟看看与酆夙扬打了个平手,最后逼得他不得不和棋,已是心满意足。一放下棋子就跳下冲到旁边的茶案,灌了好几杯茶。
酆夙扬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腿脚,心说自己真不容易啊,让棋还不能留下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