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妈妈和易妈妈甚至大夫人的脾性,连忙给盛烟磕了几个头,期期艾艾道:“求十少爷饶了我们老婆子二人吧,这所有的事……都是听命于主子,奴婢们不敢不从啊!”
好一句听命于主子,就把所有的罪责给撇清了?
这帮凶要清楚,罪魁祸首自然是更加不能放过的。盛烟眸子一冷,先不问其他,只道:“我要你们一句实话,四姨娘当初病的那般重,大夫人可有派人过来……动过什么手脚?是你们之中的哪一个?”
严妈妈想了想,赶紧摇头道:“四姨娘的确是病死的,与人无尤。只不过,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盛烟紧攥着拳头,可别让我知道,大夫人与亲娘的死真的有关!
“只不过,大夫人有交代给四姨娘看病的大夫……”严妈妈战战兢兢说道:“方子无需认真开,也未曾对症下药,只是最平常的伤风药喝着……于四姨娘病情并无有益但也无害罢了……”
说到最后,看着盛烟越来越沉静的脸色,严妈妈再也不敢说下去。
盛烟就像一尊玉竹站在原地,坚韧光洁,良久都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脸上,只有眸子散发着冷冽的寒光。
……好,很好!
盛烟又问了她们几句话,让她们先行离去,“若是不想死,今日之事该烂在你们的肚子里……”
“是,是!”严妈妈和易妈妈点头如捣蒜,虚软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走出了门。
盛烟把几案上已经吹干了的画收起来,回头看了看这间屋子,让杏儿关好门,眉头深蹙地回到了怜香居。
晚膳后,抱着小司在后院的梨花树下枯坐着,盛烟的面容好似被月光浸透了似的,满满的银雪浮光,模糊了眉宇。
“主子,更深露重的,还是回屋歇着吧!”杏儿走上前,给他披上一件红色的披风。
盛烟默然点了头,一言不发地回到屋内,发现窗边夹着一封信。
是暗卫来过了?他伸手拿起信,把门窗关好,放任小司去与小久玩耍,这才坐在床边拆开来。
夙的字体笔锋遒劲大气,还带着几分洒脱。
信不长,只有区区三行:
一往情深深几许,
生生世世与君栖,
守得半日偷闲时,
侯君亭下月堆烟。
“呵……还跟我卖弄起藏头诗了!”盛烟抿嘴而笑,把信收好,脸上的忧思仿若一时间全被风吹走了,不留下一丝痕迹。
静坐了一会儿,他还是把窗户支开了一半,翘望着高挂的月亮,喃喃自语道:“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如今……愁思才下,情思又起啊……”
又想起自己给夙里的信里只写了两个字——想你,禁不住抹了脸颊上的火烧云,自怨自艾起自己,哎呀,自己怎的这般不知羞了,下次见面定要被夙给笑话!
难道,夙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才应了岑家的婚宴?可是他怎知自己一定会去呢?盛烟一下子胡思乱想起来,低声嘀咕着“也不知道在信里交待一声”,才磨磨蹭蹭盖上被子,搂着小司睡觉了。
翌日,龙碧飞派茗言过来问,送给岑舒砚的贺礼该准备什么好。盛烟想了想,自己画了一幅鸳鸯戏水,交给茗言,让大哥在上面题一首《蝶恋花》的词。
龙碧飞也觉得这样的心意不错,题好词后交给管家去裱起来,等他们出发那日,挑选一个红色的锦盒装起来就行了。
因为惦记着改良香球的香盂和轴承,盛烟在霄香台的香室里坐了大半日,直到杏儿来请他回去用晚膳,盛烟才活动了手脚走出去。
趁着距离出门去西北还有几日,他决定明日去找那个金银工匠商量商量,至少也要画下图纸,才好在他离家的这段时日,能让老工匠开工忙活起来。
自从到了永嘉,这工匠被盛烟安置在了龙府偏院的一个两进两出的院子里,除了盛烟,只有龙碧飞知道他是工匠。其他人,还以为这是十少爷新找来的厨子。
为了这改良的香球技艺不被他人探听到,盛烟这掩人耳目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一连忙碌了几日,盛烟的脑海中已有了这个香球的雏形,在图纸上写道:“将其通体镂刻葡萄、忍冬缠绕藤枝,银球应由上下两个半球组成,以铰链相连。两球侧面应有一钩环,可让香球上下开合,上球顶部应安置一银印链,以供悬挂,但亦可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