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了看隔间里神情静穆的龙碧飞,微微勾起嘴角,心头仿若浮动着一潭泉水。
盛烟暗地里啧啧称奇,今日翎哥哥和大哥哥要自己做的事都好奇怪喏,不过……他们都好像很了解二哥哥似的,连他今日会生两次气都知道?
殊不知,方翎和龙碧飞担虑的是两件不同的事。
有了龙涎香,龙碧飞制香起来自是得心应手,他的动作虽然也是行云流水,但较之龙碧升多了些许磅礴之气,即使是一个细微的抬手都能显出大文豪般的儒雅风致。
若是较之方翎,就更是另种风韵,若不是他手中之物,只怕别人会以为龙碧飞是独具魏晋风流的文人公子。方翎就显得随意许多,他的制香手法更像是兴之所致,没有固然的习惯和动作,但依然看得人赏心悦目,最重要的是看他制香,绝对不会令人感觉这是在入考,那般自在惬意。
龙碧升收起白璎珞,脸上恢复了淡然的笑意,时不时打量方翎,但更多的时间还是关注着龙碧飞。
今日,龙碧飞的做的是龙涎香饼,脱花模,不过这花模只有指甲盖大小,做出来的花饼也就形如棋子,煞为小巧。另做了几颗芡实大小的龙涎檀香丸,是用以给待会给考官试炼的。
他所用的这花模,还是龙碧升画出的花样,让人去照葫芦画瓢做的。
龙碧升看着那白瓷盒里的小香饼,脸上又添了些许欢愉。
盛烟对比了一下大哥和方翎的香品,也偏向了大哥这边。
索性方翎与龙碧飞此番做出的香品都是极为出众的,龙涎香珍贵,考官也试炼了一回,就定下了结论。
方翎和龙碧飞齐齐考入七品阶,他们两个可算是历代七品阶制香师中年纪最小的了。
看见两人头上都换上了深蓝发带,最开心的当属龙碧升了。
刚从衍香监出来,方翎就挂在龙碧升身上,嚷嚷着要去喝酒庆祝,被龙碧飞一把拉开,笑道:“方伯父准你喝酒了么?想喝可以,只能喝桂花酿。”
“哎呀,现在又不是在永嘉,我今儿个就是想喝酒了,怎么的吧?碧升,你哥这么死板的性子,要不就我们俩去喝!”他笑盈盈地伸手去拉龙碧升的手。
龙碧升不着痕迹地躲开,拽起盛烟往酒楼走,“我哥说喝桂花酿,你就只能喝桂花酿,不然就别跟着来。”
方翎愤懑地跺跺脚,只好跟上。
盛烟稍停一步,对远处马车边的龙碧沉招招手,道:“五哥哥也一起来吧!”
龙碧沉没想过盛烟会喊自己,往前踏出一步,但看着他们几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还是定住了脚步,道:“不了,我身子略感不适……还是先回客栈了。”
而后快速地钻进了马车。
“他当然是不敢跟着来的。”龙碧升冷哼一声,话中别有深意。
盛烟深深地看了尘土中的马车一眼,眉头几不可查地挑了挑,扭过头去。
今日四个人都很高兴,就寻了灵邺最出名的酒楼去大快朵颐。
盛烟一上楼就看中了一个八角形状的雅间,小二笑嘻嘻地领着他们进去,说这里曾是好几位状元爷中榜时宴请宾客的地方,墙壁上有好些书画,都是他们的笔墨。
四个人便兴致盎然地走进去,环顾一看,也觉得很清新雅致。盛烟的眼光着实不错。
“可惜舒砚哥哥临时要走,不然……今日这顿也该请他一同来的。”盛烟刚坐下,就忍不住慨叹了一句。
方翎笑着打趣道:“这么喜欢你舒砚哥哥么?改日我帮你修书,让他去永嘉看你?”
“翎哥哥,人家舒砚哥哥很忙的,听说要去西北的军中做参军了。”盛烟边说边站起来,让小二一边先候着,他自己拿起茶壶给他们一一斟茶。
“为何?这件事,我怎么没听岑兄提起过?”龙碧飞觉得这事儿有些突然。
龙碧升也道:“是啊,我也未曾听他说过。”
莫非,舒砚哥哥只告之了我一人?盛烟眨巴眨巴眼,道:“小十不清楚,只听舒砚哥哥说,他想在成亲之前去军中历练历练。”
“他这该不是……为了逃避婚事吧?”方翎呐呐道,见龙家兄弟都盯着自己,摸了摸鼻子道:“我是听娘说的,岑家似乎打算给他定门亲事,看中的是鲁大人的二女儿,这位二娘子闺名端敏,好像前几年见过他一面……一直念念不忘的。据说……是鲁家先找上岑家,明里暗里表示想要结亲的。”
“唷,这可是好事,鲁家是灵邺最大的世家贵族,和当今皇太后的娘家,这亲事若是能结了,岑兄何愁未来不会飞黄腾达。”抿嘴喝了口茶,龙碧飞接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