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五更有很大区别么?!甄之恭咬牙切齿道:“好吧,就算是五更,那么你五更起来干什么,做贼吗?”
窦家富啐了一口,“呸!你才做贼,你全家都做贼!小爷有大事要做,你懂什么,没事接着睡你的大头觉好了。”接着一阵风似地奔了出去。
甄之恭无语凝噎。过了半晌直挺挺地倒了下来,接着睡他的大头觉!
然而,事情还不算完。
也不知窦家富在院子里鼓捣什么,动静大得几乎要翻天,噼里啪啦,丁丁当当,吱吱嘎嘎一通乱响。
甄之恭头痛欲裂,烦躁欲狂,最后却只能拉起沉甸甸的被子往头上一蒙,再用双手死死捂住耳朵,方才少受了些魔音穿脑的荼毒。
……
醒来时天色大亮,不知道是什么时辰,还是饿的。
先前让他几乎脑袋都要炸开的噪声已经偃旗息鼓,小王八蛋又不在家。
一静下来,脑子里就清醒了。甄之恭有些担忧,那小子虽然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来历,但若是出去瞎嚷嚷,说不定会把贼人引来。他先前清醒的时候都被那小子气糊涂了,根本没想到这个问题,等人回来得拿话堵住他的嘴才行。
心里盘算的时候,眼角余光瞄到床边摆着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椅子上搁着一只盛了水的木盆,盆里放着两只倒扣在一起的碗。
甄之恭饶有兴致地拿开上面扣着的碗,发现下面是一碗豆花,端起来入手微温。他忍不住唇角微翘,那小子嘴巴虽然毒,心肠倒还有那么一点点。
就着盆里的温水洗漱了一下后,甄之恭开始“享用”他唯一的早餐。
这碗豆花与昨天那碗不同,是加了料的,白嫩的豆花上洒着几颗盐豆和一些黑乎乎的咸菜碎末。甄之恭抽着鼻子嗅了嗅,这东西吃了不会死人吧?然而,眼下的境况他也别无选择,就算是毒药也得先填了肚子再说,于是慷慨赴义般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慢慢咀嚼了几下后,甄之恭精神不由一振,开始大口吃将起来。与前两回一样,这碗豆花看着不咋的,吃起来软中有硬,鲜咸爽口,别有一翻滋味。
吃完后无事可干,甄之恭就卧在床上闭目养神,脑子里继续思索。
那小气脾气死倔又小气吧拉,看样子是不会帮他去宁城跑腿送信了。为今之计只有继续留在这里养伤,等情况差不多了再谋出路。
这期间说不定甄家会派人找上门来,毕竟他出门前与管家周福生说好要保持联络,商定十天通一回信报一次平安。他到永平县前两天刚收到周福生差人送来的信,到永平县后还没来得及回复,如今又过了好几天,如果那边迟迟收不到他的回信,应该会担心起疑而派人前来寻找他吧。
想到此处,甄之恭心中稍定,开始专心调息。一个时辰后,有些乏了,窦家富没回来,于是睡大觉。
等到太阳都西斜了,甄之恭怎么都睡不着了,窦家富还是没回来,他又急了,没办法,饿的。
以他这个年纪,这么大块头——呸,他才不是大块头,他是高大威猛——一碗豆花没一会儿就消化干净,何况都过了几个时辰,大半个白天都过去了,不饿才有鬼。
甄之恭坐在床上望眼欲穿,同时不免胡思乱想,那野小子干什么去了,这么久都没回来,不会真是嫌他麻烦一走了之,任他在这破屋里自生自灭吧?太可恨了!想他甄大少英明神武年轻有为,家里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到头来竟是被活活饿死的,这让他情何以堪哪。
早知道那小王八蛋如此歹毒,五更被吵醒的时候就不该放过他,哪怕拼了命把他扣下来,两人一起死,也好过他一人独自凄凉上路……
正咬牙切齿间,忽听外面传来已经听熟了的脚步声和车轮碾过地面的咂砸声。甄之恭眯起了眼,把拳头捏得咔咔响,好小子,总算知道回来了!
片刻后,窦家富呼哧呼哧喘着气走了进来,一边用手胡乱擦脑门上的汗一边噼里啪啦说道:“不好意思,在城里耽误了点时间,回来得晚了。你饿了吧?我也快饿死了。我这就去做饭,一会儿就好,你等着!”
不等甄之恭有所反应,窦家富转身又风风火火跑了出去。
甄之恭怔了片刻,旋即放松安逸地躺了下来,算你小子识相。
窦家富的动作果然很快,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杂耍般端着一个盘子两个碗回来了。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床边的椅子上后,他烫得摸着耳朵直跳脚,像只兔子一般。
甄之恭一瞧,盘子里堆着四个大馒头,两个碗里盛着菜汤,稀得能照见人影——白菜煮豆腐。
他不由皱起了眉头,馒头倒罢了,这么短的功夫,应该不是窦家富自己做的,而是从外面买回来的。那菜是怎么回事,一连两天,不是吃豆花,就是吃豆腐,这小子究竟有多喜欢吃豆制品,怎么顿顿都离不开它?
窦家富没注意到甄之恭的表情,一手端起一碗豆腐汤,一手抓起一个馒头“啊呜”就是一大口,然后鼓着腮帮子边嚼边含含糊糊道:“这魔头本来羊了,我刚在槽上又乐过,赶请趁乐吃……”
甄之恭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这馒头本来凉了,我刚在灶上热过,赶紧趁热吃”。他嫌恶地向旁边挪了挪,以免被窦家富嘴里的馒头渣子喷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