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晟风嘴角抽了抽,心想,两岁的小孩话还说不利索,自己真的是不愿认错而不是不会认错吗?
尹言接着道:“就是那时候,老教主告诉我,你这孩子养不熟,记仇不记恩,吃人家的不嘴软,拿人家的不手短,所以他要选你做继任教主,要我以后好好辅佐你。”
高晟风说:“他这是在夸我吗?”
尹言含笑看着他:“老教主说,魔教教主就该有你这样的气魄。”
高晟风有气无力地问道:“那小时候培养我的那一套……是你的主意,还是老教主的主意?”
尹言道:“是老教主的主意。老教主有意历练你,他说,养不熟的小兔崽子就要这么养。”
高晟风不满地撇撇嘴。
尹言问他:“教主,你喜欢卢雅江吗?”
高晟风咂咂嘴,眼珠子转转,道:“还成吧,抱起来手感不错,能留着暖暖床。”
尹言眯了眯眼,轻声道:“老教主临终前嘱托我,你这一生,只准别人仰慕你,不准你仰慕别人;只准你亏欠别人,不准别人亏欠你;只准这天下为你倾倒,却要你一生薄情寡义,不准你有所嗜、有所瘾;你想要的,便是倾我天宁教之力,也要为你得到,不准让你有求而不得,不准让你有恨、有憾。他要你视这天下苍生为一个笑话。”顿了顿,接着道,“老教主还有遗命,若你对什么人用情过多,便要我杀了那人。”
高晟风有些吃惊地看着尹言。他从前并没有听尹言说过这些,不过老教主还在世的时候,他曾听老教主说过一些类似的话,对此多少有所察觉。老教主和尹言虽然从小训练他的时候十分严苛,但是对他也是极好的,他想要的,几乎是有求必应。因此他从不敢在老教主和尹言的面前提起卢雅江的事,若他们问起,他便故作不甚在意地带过。
尹言注视着他的表情,微微一笑,道:“老教主的要求固然过于苛刻,然而教主既然贵为我天宁教教主,他的话,多少是有些道理的。我不会杀卢雅江,但是,你用情之深最好不要超过别人对你的用情。情字伤人,你当引以为戒。”
高晟风皱紧了眉头。他的胸口很闷,说不出的不愉快,让他情不自禁地问道:“那你呢,左护法,你用情有没有超过别人对你的用情?”
尹言眉头一跳,目光幽幽地看着高晟风。
高晟风被他看得发憷,却还是硬着头皮道:“你答应韩江,跟他门隔流水,十年无桥,他中了无解之毒,你还把他藏在观日峰上。他和别的女人生了孩子,你还帮他养着。你对他用的情,当真比他用的少?”
尹言淡然道:“原来教主去过观日峰了。我从没答应过他与他隐居,那不过是他一厢情愿。”又道,“我对他有情不假,不过,我不是天宁教的教主,没有教主这么多规矩。”
高晟风又气又恼,却哑口无言。他失落地想,老教主定的规矩,自己想来是不能遵守了。别说用情深浅,自己好歹对卢雅江有情,可偏偏卢雅江对自己无情,满心都是那个呆头呆脑的长缨枪。长缨枪死了也就罢了,偏偏长缨枪还没有死,这对狗男男,指不准哪天就要鬼混到一起去!
过了一会儿,高晟风问道:“尹叔叔,你把韩江放在冰室藏着,难道逍遥散功丹还有解药吗?若没有,你藏了他二十年,又有什么用?”
尹言微一沉吟,道:“有解药。”
高晟风大惊:“什么?既然有解药,那你为什么不给他解毒?”
尹言道:“在海外有一处姥山群岛,共十座岛屿,九岛环一岛。在中间那座岛上,生长着一种名叫月见草的植物,月见草做药引,再配以金环蛇的蛇胆做药,能解百毒。”
高晟风困惑道:“那里很远吗?”
尹言道:“远。”
高晟风又道:“那里的危险吗?”
尹言道:“危险。据说姥山外围九岛,海水有固定的流向,所以必须要按照一定的顺序依次坐船顺水离开前一个岛屿才能到达后一个岛屿,经过九岛之后,才能进入中间的岛。九岛上险象环生,充斥着各类毒物和天然陷阱,有雪山,有火海,据说还有神话中的妖魔鬼怪,非常难通过。九岛中的最后一岛有姥山族人把守,听说他们都是世外高人,武功很高,极难对付。依次通过九岛后,进入第十岛,才能取得月见草。”
高晟风皱眉道:“尹叔叔你去过吗?”
尹言摇头。
高晟风又道:“你藏着韩江,不就是为了救他,你为什么不去?你怕你打不过他们?”
尹言目光深沉地看着他,半晌才道:“如果教主能撑起教务……”
高晟风心虚地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高晟风起身道:“尹叔叔,那月见草,我去替你取来!”
尹言一顿,道:“教主不如承担起教务……”
高晟风道:“那就这样说定了!你为我天宁教劳心劳力,我作为教主,应该给你月见草作为奖励!如今江湖上那些伪君子们屠魔失败,损失惨重,几年内应当都要好生休养,不会再来找我们的麻烦。我就趁着这机会去帮尹叔叔找月见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