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道:「严安告诉小人说大人今天去了徐大人那里,而徐大人和盐铁司的人素来交好,联想到前几日我们看到连五爷手里有我们想要的布料,而大人一副势在必得的态度,便多少猜到大人去拜访徐大人的用意了。」
严玉阙心里多少有些佩服,不愧是做多了精巧细活的人,观察起周遭的事物来也是如此仔细。
朝廷近来查察私盐的力度有所加强,自己只要让人在锦麟布庄运送布料的船上做点手脚,那样连自己出面的必要都不用,盐铁司的人自然会把对方给整得服服贴贴的。
「没错。」严玉阙没有否认,对于他来说,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用什么手段都不重要。
刘琦却是敛下嘴角的笑意,不怎么高兴的样子,手指拨弄着挑花用的竹片,半晌才小心翼翼道,「小的想恳请大人一件事情……」
对于他这话,严玉阙倒觉得新鲜,这个人来到绫锦院这两年,就算挑花技艺再好,却从来不会自视甚高,更不会提出这样那样的要求,虽然有时候会因为见解上的不同顶撞自己两句,但他始终谨守职责,本本分分地完成自己的活。
所以突然听到他有所请求,严玉阙不由生出了兴趣,兴趣的同时,心底又升起了几分轻蔑。
果然不管平时表现得再怎么老实,到了一定的时候,不安分的尾巴总还是要露出来的,自己倒真要瞧瞧在这种紧要关头要给自己摆什么谱?
「你说吧,想要什么?」
但出人意料的是,刘琦并没有提出严玉阙在心里预想的那些金银亦或是权势上的要求,而是这样说道:「不管大人用什么方法,小人想凭自己的能力复原霓裳羽衣,请大人准许小人这个请求。」言辞坚定,目光灼灼,就算不用严玉阙的回答他内心也是决意已定的模样。
严玉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讶异之后道:「就算你对纹样可以过目不忘,看过之后将损毁的部分修复,但你能保证霓裳羽衣在规定的时间里完成吗?」
刘琦抬起头来,眸光炯然,眼底的坚定令人不禁为之一颤,他一字一字地回道:「小人以性命担保!」见严玉阙没有立刻回绝,又道:「大人并不需要花费功夫弄到那匹布料,这样反而落人口舌,被说是我们绫锦院仗势欺人,那名挑花工本就是绫锦院的人,连五爷会有那匹布料多少要归功于这个人,而小的不过是看上一眼,只消一眼便可,这原本就是绫锦院的东西,小的想,这样子,旁人不至会有疑义,也不会对绫锦院和大人的名声有何影响。」
严玉阙嗤笑了一声,「名声?我严玉阙做事为人一向如此,想来早就没有什么名声可言了。」
「不,大人您千万别这么说。」刘琦却是绝然否认了他这个说法,「大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绫锦院,哪怕大人平时严苛以待,那也是希望我们恪守职责,大家都挺害怕大人的,但相信他们内心里其实和小人我一样对大人充满了敬畏。」
这世上再没有比恭维之言听起来甜美悦耳的了,也许明知道这些话不过是在奉承,但少有人不会动容,包括一向冷情刻薄的严玉阙。
严玉阙很清楚明白自己是怎样一个人,从不为自己耍的那些手段生过后悔与羞愧,从小的时候就知道,如果想要保住自己的东西,势必是要用上手段的,否则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原属于自己的东西都落入他人囊袋。
虽然面上不显露出来,但严玉阙还是感觉心里生出一阵舒爽快意,本来要对刘琦擅自做主的决定予以斥责,也不知是不是他那坚定的眼神打动了自己,严玉阙在心里思量了一下之后少有的没有强势要求对方按照自己的想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