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轿——」
门匾上写着「绫锦院」的大宅前,一顶轿子刚刚落下,还未及停稳,轿帘便被撩了起来,旋即一身锦衣华服,面色冷峻的严玉阙低身走了出来,不顾小厮「大人,您仔细脚下」的叮嘱,捋起泥金印花曲水纹、工笔精绘瑞草云鹤的衣摆,疾步走上台阶,跨入门中。
绫锦院内数百架机杼的织布声,「哢哢哢」地交织成一片,高高低低,循序往复,宛如一曲弦乐,但又沉闷枯燥,听多了不免令人心生压抑与厌烦,而几百名织工与绣娘每日便在这同样的声音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歇,经纬交纵,花楼机上织出一匹匹繁复华丽的绫锦绸缎,绣娘手指翻飞,如画匠一般在布匹上绘出精美绝伦的花样。
严玉阙一路疾步走到最里间,「砰」地一下推开半掩的房门,里面的人被突如其来之人的举动给吓的一震,待看清楚来人,那几个先前围成一团的绣娘织工退开站到两旁,并恭敬行礼唤了一声「大人」,面上带着几分慌张与惊恐,仿佛做了什么不应该的事情,生怕会被责罚。
先前被她们围着的,则是一个年方弱冠的青年。
他面容清俊,眸如点漆,此刻正坐在椅子上,左手举着,袖子一直卷到肘弯处,露在外面的那截手臂上有一道狭长的血痕,还正往外透着血丝。
严玉阙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沉了一沉,敛去方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担忧,眸光一转,落在一侧凌乱的墙角,那里东西散落了一地,一旁还倒着一把椅子,高脚花凳上的花瓶也摔在地上砸得粉碎……
那几个绣娘深深低着头,手指绞着腰带垂下来的部分,吓地大气都不敢出,却见那坐在椅上的青年,却是抬起一双墨如点漆的眼眸,斯文轻笑。
「大人,是小人自己不小心从椅子上摔下来又碰倒了花瓶,几位姐姐妹妹听到声响后赶过来查看究竟,接着又忙前忙后地紧张担心,还去找了大夫来……」
严玉阙抿紧的嘴角松了一松,对着那几个绣娘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嫌这里不够乱吗?郡主大婚在即,所有陪嫁织物若有一丝差池,你们有十个脑袋都不够!」
「是……」
绣娘和织工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立马小步走了出去,严玉阙又朝着那青年扬了一下下巴,「那你呢?」
房里便只剩了那个青年和严玉阙,其他人对严玉阙都恭敬之中还带着一点惧怕,这青年倒是很随意。
「只是小伤,大人不用担心。」
严玉阙沉着脸,背手往前走了几步,凝眸注视他手上的伤口,在确认了确实只是皮外伤之后,冷冷「哼」了 一声,「谁问你了?我问的是霓裳羽衣!」
面对如此冷漠甚至有些刻薄的态度,那青年却是丝毫不以为意。
「小人就是为了霓裳羽衣才到这间屋里来的,想在这里找一下,说不定霓裳羽衣的花本被搁在了这里。」
没想到这一说,严玉阙原本只是故作冷淡的脸上霎时变色,阴郁乌云堆了起来,青年的话显然戳中了他心里某些不可触及的地方,就见他脸有愠色地将手一甩,「不要费这个功夫了,我说这个花本损毁丢失了就是损毁丢失了,你就算翻遍整个绫锦院都不可能找到的!」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