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约好,两个小家庭一起离开。
但陆晚星吃完饭就熬不住去睡了,所以沈和栋一家先走。
跟沈兆岭谈完话后,沈和微进房间的动作很轻。
陆晚星身上的被子盖住了大半张脸,睡得很熟。
他习惯性看了眼陆晚星光洁的后颈,此时也肯承认,涌上心头的情绪是后悔。
照经验来说,陆晚星不按常理出牌,今天原谅的事,不知道埋在往后的哪一天爆发。
沈和微不习惯被人牵扯情绪,可在陆晚星这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成了常态。
不过也有可能是沈和微想得太多,因为之后的每一天,陆晚星都表现得心情很好。
像沈和微一贯的认知,陆晚星很少有不开心的时候,但他打完针以后,开心得实在是太过于明显。
他爱缠人,又没什么顾忌地对沈和微撒娇,让沈和微早上按时上班都成了一件略带难度的事。
中间沈和微出了趟一天一夜的差,陆晚星还跟着去了。
深夜回到酒店,被陆晚星迷迷糊糊地挪过来抱住,那感觉竟然不算讨厌。
去复查那天也一样,出门之前,陆晚星还在计划下午做什么:勾线稿,上颜色,给沈文华打电话,简直忙过沈和微。
但他做了几项化验,被叫进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好久都没有出来。
感觉上并不是陆晚星自己认为的那样“走个流程”。
沈和微等了不短的时间,隔着一扇门,突然听见陆晚星两句连续的“为什么”。
声音并不算很高,但因为情绪激动,所以显得音调尖锐。
他推门进去,陆晚星攥着复查报告的手放在桌面上,几页纸被他捏出很深的褶皱。
医生已经在讲结束语:“我们没保证过一定管用……没有会给患者这种保证的药物和医生,你自己也知道,之前的治疗全都没有作用,最起码,这个药让你正常生活了两年。”
“十八万。”陆晚星又坐了片刻,平淡地说,“我的两年不值那么多钱。”
说完,他再看了报告一眼,默默地起身出去,经过了站在门边的沈和微。
沈和微跟在他身后,陆晚星走得比平时快,沈和微也没有非要追上他,两个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快要到停车场时,沈和微想打破沉默,但他先没有开口,拉住陆晚星的胳膊,让他回头,果然看到一双浸满了泪水的眼睛,脸上的表情麻木大过失望。
陆晚星不是爱哭的人,上次在沈和微面前掉眼泪,是被陆悉砸破脑袋以后找不到沈和微。
联想到那件事,沈和微又因此而产生了更多不好的情绪。
他清楚,不好的情绪不是因为陆晚星过得不好。
陆晚星一直都过得不算好,没有变过。
沈和微也不至于体会不到十八万对陆晚星来说算什么。
陆晚星明知深陷网贷的下场,却还是去那样做了,对于任何一个普通人来说,都是无法承担的后果,他不过比别人多了一双会画画的手,那还是在他身体健康的情况下。
“陆晚星。”
临近东郊的医院,受众有限,能力范围内可以治疗的病情也有限,沈和微提出过疑问。
不过那时已经只剩几针,陆晚星也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沈和微最终没有讲类似于“我早就说过”这种话,不知为何,他突然就有这样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