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魏锦明又委屈巴拉地撇起嘴,像忽然想起什么一样看着他们:“对了。你们真的没带手机啊?备用机都没有?”
“这问题我们进来的时候你就一直在问。”学姐纳闷地白了他一眼,“我们才刚进一楼就被你家保安没收手机。所以说,你老妈这回是铁了心要把你困在这儿。”
“我才不听她的呢!我要跟我哥告状去,我要跟他住!”
“发脾气也没用。你哥要是真的愿意收留你,那才真叫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那你们出去后去联络一下我哥呗。”他嚼着一块辣年糕小声嘟囔,“说我想他了,让他带点零食来陪我……”
“我可没那个胆子,凭你哥那个阶级地位,那个脾气。我连在社交软件给他点赞的胆量都没有。”
“没劲。”他情绪低落地瘫靠在椅子上,“我又联系不到他,估计早就跟男朋友逍遥快活,把我忘在脑后了……”
“行了行了,赶紧吃。”学姐嫌弃道,“从开煮到现在就哭哭啼啼的,搞得好像你哥离婚不要你了一样。”
不到两个小时,这顿火锅总算争分夺秒地吃完了,底料、小菜的钱全是学姐自掏腰包。她还很仗义地说只要下次请回来就行。地点选在繁华街拐角的那家牛肉火锅。魏锦明简直感激涕零。
不过临别时他没去玄关送她们,而是独自坐在收拾好的茶几前,一下接一下地擦掉盈眶的泪水。
——不知道哥现在有没有收到那个礼物。他喜欢吗?还是没注意扔掉了?又或者在路上颠着颠着,弄丢了?……算了,都寄出去好几天了,没回应一定是不喜欢。
反正,哥才不是不喜欢手套呢,他就是……不喜欢我。
手掌从下沿按过眼眶骨,袖管用力往鬓角一蹭,疼得他直吸气。眼角到脸颊的皮肤全被蹭破了,又红又痛,魏锦明当下抽泣得更厉害。他想回卧室缓一缓,刚起身,迎头便看到阳台的落地窗还敞着。他有些记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关窗了。
他走过去,窗帘被风夸张地吹翻起来,像是有什么稀薄的影子在屏障后走动。风隐退下去,他迟疑地探出脑袋,却看到一个出现在阳台上的身影。
闯入者很高,背脊笔挺,犹如一柄劈开暮色的利刃,透过茫茫的黑暗注视着他。
“晚上好,小朋友。”那人说着抬脚往里闯入。
“小、你谁啊?!”魏锦明吓得连忙后退,恐惧感透过躯体清晰地表现了出来,“不行,你不许进我家!我现在就要报警,你站在那儿不许动——!”
“我是你哥哥的……朋友。”男人按下他的肩膀,饶有兴致地笑起来,“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你一定会感兴趣的事。”
***
短信中魏锦明没有多说,一句询问,一个坐标。魏谌确实怀疑他是通过什么方式得到手机的,又怀疑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叫到这种郊外,但最终,他还是一个人出现在了约定的车站。
距离碰头还有三分钟左右,他把车停靠在公路旁,翻出烟夹中一支万宝路点上,斜倚着车门抽了起来。
四分钟过去了——魏谌拿指尖掐了一下烟头,没断。没时间概念的小子。他频繁开合着打火机,借由金属擦撞、嵌合出的节奏缓解焦虑。他想,也许就不该约在今天,要是越川半夜醒过来,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车内电子时钟的尾数依然在变化,魏谌的耐心也在此刻归零。
这时,两架引擎的节拍自公路尽头飙来,尾灯甩了道轨迹,一前一后两名巡警注意到了他,停下摩托。
“你好。”轮胎空转的轰响里,年纪较小的那个汗涔涔地跑上前来。
“嗯。”魏谌没看他,“你好。”
“需要帮忙吗?”他看了眼他的车——一台布加迪,这一型号的跑车款式是签约设计的,比起面向大众的销售更倾向于回馈客户,所以性能与舒适度上都是顶配。
他看了一眼神情自若的Omega,从头到脚。只感觉面上霎时红了。
不得不说,无论是外观还是气质,这个人都透出一股不折不扣的贵气。一袭雅致的切斯特菲尔德大衣,双排扣枪驳领呈现出的三角区域间,是高定的格纹单西,真丝领带,鼓鼓的胸口,以及越往下越惹火的线条。
他不敢继续看下去,只得攥紧领子上的麦克风:“你为什么把车停在这里?”
“我在等人。”那双琥珀色的、警告意味,又略带上挑的眼睛在他的脸上扫过——魏谌掐着烟头吸了一口,享受着渗透进肺部的舒适感——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算是东海岸最早的住民了。
“警官。”嘴唇翕张的幅度很小,只堪堪流出一缕稀薄的白烟。魏谌抱着一边的胳膊,一歪头望着他,“这里已经超出你的辖区了。但还是谢谢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