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语音播完又弹了一条过来:“我去催催帽子,让他去问昨天的商演什么时候给钱。你妈的这群资本不催不给钱,把我们当公益组织了。”
路皆没有回复,将手机放在一边。其实他们昨天的活动也算不上什么商演,商业广场近些年的生意不景气,想找个唱歌的又请不起太大的咖,所以便找上了他们乐队。给的钱也少,匀下每个人也就不到三千块钱。
他其实不喜欢参加这些演出,他们乐队的个人风格太重,为了让普罗大众喜欢,商场规定他们只能翻唱流行歌。
一想起大牛满胳膊花臂上台唱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路皆隔夜饭都快吐出来。
想到这里,他反应过来自己还没吃饭。
他把彻夜写出来的谱子收好,顺便将自己身上的灰尘扑干净——其实这个地下室还算干净,几乎没有什么灰尘,可是路皆总是有一种浑身邋里邋遢的感觉。
这并不太好受。
他起身拿着手机准备出门,他刚刚在地图上粗略地看了一会儿,发现附近有一家农贸市场,可以买点吃的顺便添置一点家具。
当然,家具指的是拆线板和灯泡。
出门的时候路皆发现门口放着一个瓷碗,其实昨天他就发现了,只不过没在意。晚上有流浪猫狗过来吃,吵得他一晚上心里乱糟糟的。
现在碗里又多了点香蕉。
“有病。”路皆刚想踢翻,又刹住了脚步,把碗放在离地下室门口远一点的地方。
他双手插兜低头朝着农贸市场走去,一路上有不少人都朝他看过来。不知道是因为他没洗脸,还是因为他那夺眼的蓝毛。
其实这头蓝毛是有一天和贾惟玩游戏输了之后的赌注,他染完觉得这个颜色比较适合自己,便没有再染回来......
路皆吐出一口气,白雾顺着他的下颌飘到身后。
改天一定把它染回来。
他在农贸市场逛了半天,和老板讨价还价地买了些插线板和热得快,还有灯泡。回去的路上突然犯了路痴,绕了半个多小时才从天桥下面找着回地下室的路。
下面坐着算命的半仙儿,一看到他过来便指着说:“蓝毛儿!”
路皆停下脚步望过去,说:“我今天没钱算命。”
“你这话说得好像你之前给钱算过一样,”半仙儿吹了吹自己的胡子,见路皆的脸色,皱眉说,“我看你眉宇之间有愁色,看来是生活发生巨大变故了啊。”
“我现在就差把我想打人写在脸上,”路皆毫不客气地说,“原来只是有愁色吗?”
“不算算?”话还没说完,寒风吹过,半仙儿咳了半天。
他这种咳法几乎是快把肺,不,应该是把身体里全部器官都要咳出来。因为咳嗽剧烈,五官扭曲的样子简直和刚刚那个飘飘欲仙的神棍截然不同。
而路皆也似乎是习惯了他这突然的犯病,他以前经常会在这一块找灵感,半年之前就和这个半仙儿认识了。当时他和贾惟算了一卦,得出来的结果神神叨叨地他忘记了词儿,反正就不是好结果。
他那天险些和半仙儿打起来,到最后再也没去算过。
想到这里,路皆等他咳完提醒了一句:“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不过他也知道这句是废话,像半仙儿这样的人,他在这个城市没看过上万个也看过上千个,他们根本不指望自己得了病还能够有条件医治。
因为活着就算不错了。
他从不多管别人的闲事,但半仙儿对他来说算是老熟人,便多嘴了一句。得到的结果自然是半仙儿乐呵呵的摇头,继续诓骗他算卦。
见他这样,路皆没理继续往前走,路灯在他刚到斑马线时便亮起,这算得上是他这几天唯一幸运的事。
“城市喧嚣安静,剩我一人独自前行......”他随便造了一句词,又哼了一曲三流感情歌的调子,这对他来说是和吃饭睡觉一样简单的事。
他一路哼着歌,等回到地下室门口时,他那被绿灯唤起的好心情又瞬间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