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槐的眸光骤然阴沉,他微微眯起眼,面无表情。
裴苏继续道:“他在我面前,脾气一直有些阴晴不定。”
徐以年略感意外。唐斐在大众面前一贯是沉稳可靠的形象,即便私下和徐以年相处,也并不是一个情绪化的人,和裴苏的描述几乎像是两个形象。
“我以为这就是他的性格,直到认识两个月后,他把我带去了唐家。”
这时裴苏已经非常喜欢唐斐了,恨不得天天和他黏在一起。但唐斐大多时候都对他不冷不热,只有在床上才会表现出与平日截然相反的侵略欲,格外亲昵热情。即便每次亲热都会受尽折磨,裴苏也甘之如殆。
渐渐的,裴苏注意到了一件事。
他和唐斐上床永远都在同一个房间,在这个房间待久了,裴苏总感觉有一丝违和,却又说不出具体奇怪在哪。
直到有一天路过花园的长廊,喷泉池溅起盈盈水花,池中晶莹剔透的水晶雕像反射阳光刺了一下他的眼睛,裴苏才猛地反应过来违和在哪。
整个唐家装潢精美,入目之处皆辉煌奢华,闪闪发光的灯具随处可见。但在和唐斐亲热的那个房间里,除了浴室的镜子,没有任何反光的东西,没有窗户、没有表面平滑的装饰物,甚至连黑漆漆的液晶屏幕都不存在,与整个唐家精致的装潢格格不入。
他感到奇怪,但也没往心里去,只当唐斐的个人习惯,直到有一次情到浓时,裴苏忍不住提议去浴室里继续,唐斐却变了脸色,十分不悦,草草结束后便把他丢在了房间里。
那次过后,裴苏不敢再提类似的要求,心里却暗暗记下了这件事。
再过一段时间,枫桥学院放了暑假,徐以年照例来唐斐身边待上一段日子。裴苏对唐斐这个小徒弟的印象很深刻,原因无他,徐以年长得太好了,裴苏一眼就记下了徐以年的样貌。他以为依照唐斐的控制欲,收的徒弟应该是比较乖巧懂事的类型,没想到徐以年的脾气远比他想象中厉害。
有一天下午,不知发生了什么,裴苏听见他们师徒两人吵了起来。裴苏不仅不避开,反而津津有味地听墙角。在唐斐夺门而出前,裴苏赶紧溜到一边,以免撞上枪口。
他不想触唐斐的霉头,唐斐却主动找了过来。那次唐斐的动作格外粗鲁,几乎是把他拖进了房间里。裴苏不仅一进去就挨了打,唐斐还将他绑了起来,四肢都固定在床上。
裴苏看着他的模样,情不自禁感到了恐惧,正在心里哀叹今天肯定要被弄去半条命,门外传来徐以年的声音。
“师父?”隔着一扇门,少年的声音略显模糊。他似乎有事找唐斐,唐家太大了,徐以年找不到人,只好一间间地敲门。
听见外面的动静,唐斐皱了皱眉,最后还是从床上起来,离开前对裴苏道:“你老实待着。”
或许是裴苏平时在唐斐面前一向表现得单纯听话、又或许唐斐觉得以他的能力搞不出什么意外,唐斐没多想,穿上衣服匆匆离开,裴苏听见他和徐以年的说话声越来越远,没由来地想起了镜子的事情。
他本就不是安分的性格,唐斐让他老实,裴苏反而不想听话,甚至觉得这是难得的机会。鲜少碰上唐斐在中途离开的情况,他想看看这个房间要是出现镜子会发生什么。
他的异能力是水,虽然天赋不佳、平日也鲜少使用能力,裴苏还是努力凝结出了一面水镜。模糊朦胧的水镜逐渐变得清晰,裴苏定睛一看镜子里的自己,险些被吓得叫出声音。
镜中人容貌明艳,眉目间带着少年气,一双眼睛形似桃花,眼角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这根本不是他的脸!
裴苏吓了一大跳,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才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当他反应过来在哪见过,顿时冒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徐以年的脸。
他越是紧张,脑子越是转得飞快——难道唐斐每一次和他上床,都在他脸上施加幻术,把他变成徐以年的模样?!难怪……难怪房间里不能出现镜子!
唐斐对他的态度总是阴晴不定,但仔细想想,自从徐以年来了唐家,哪天若是和唐斐稍微亲近些,唐斐便会对他温柔许多,反之像今天这种情况,唐斐就会把他当作徐以年虐待……真是个疯子。
裴苏越想越害怕,脑子里掠过徐以年的身影,突然感觉自己和他的身形似乎很相似。这样一来,连最开始唐斐和他搭话的缘由都染上了一层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