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迟疑一下:“那…太太那里…?”她指的是王氏。
还不等明兰开口,小桃先低叫起来了:“咱们该劝的也劝了,夫人该提点的也提点了,她死性不改,咱们有什么法子。太太要生气也没辙,再说了,咱们如今又不吃太太的饭。”
绿枝两眼放光,狠命点头。她不顺眼彩环不是一天两天,因怕明兰说她不够宽厚,这才装模作样的多问了一句,表示自己其实也很有爱。她们几个自幼一起长大,对于后来加入者,自然难当做自己人,何况彩环那个妖娆矫揉的做派,简直是房妈妈教学课中的经典反派形象,让她们反射性的产生生理厌恶。
明兰叹了口气,看看自己隆起的肚腹,轻轻抚着;若只是为了自己,能含糊过去也就过去了,可为了它,卧榻之侧岂能留异心之人,她不能冒这个险。
慢走回屋后,小桃先服侍明兰换上双柔软的拖鞋,斜斜靠在炕头,才见丹橘领人进来。这一次她再无半分犹疑,器宇轩昂的走在前头,后头跟着委委屈屈的彩环和夏玉。
她一见了明兰,噗通就跪下了:“夫人,我知错了,就饶了我这回罢。”一边连连磕头,一边不停的辩解着,“我们原本好好看着炉子的,谁知有人来寻我说话,偏夏玉又出去小解了…我这才稍离了一小会儿…夫人,饶了我罢……”
夏玉也是吓到了,跟着一起磕头。
明兰静静坐在上头,视线从炕几上的佛手形双鱼莲纹的青瓷小罐,一直慢慢挪到乌木镶银掐丝的小几脚,然后看到彩环。她心里不无怜悯,这次,她是有意的。发落个丫鬟并不是难事,只消做主子的存了这个想头,逮住个把柄,立时就能发落了。
彩环心里存了怨怼,又不知深浅的和院外的人结交,别有用心的人很容易就能趁机。如今自己怀了孕,正要十二万分小心的当口,这个既不忠心又满脑子不当念头的彩环,她是不能留在身边了。
“谁来寻你说话?”明兰的声音好像浮在半空中。
彩环揩着脸颊,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丹橘冷笑一声,替她说了:“向妈妈身边的一个丫头,叫什么玲珑的。”
明兰轻轻笑了,彩环用力磕头,连声道:“夫人,是我的不该,我错了……”
“听说,私下里你们聊天时,你总怨我不叫你近身伺候,总远着你,冷着你。”明兰慢慢陈述,彩环瞳孔一紧,恨恨的瞪向绿枝和丹橘,小桃看了,很实诚的连忙道:“是我告诉夫人的。”彩环愤恨的转而瞪她。
“夫人,奴婢心里是有些该打的念头。”彩环眼见求饶无效,开始辩解了,“可当初我在太太身边服侍的,想着替太太尽忠,要好好服侍夫人,没想…”她揩了一把泪,“夫人却不肯拿我当自己人,我这才有些多说的……”
明兰慢慢直起身子,弯低了身子,直直看着彩环,一字一句道:“你是个聪明的,进顾家门已过一载,如今府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势,你是真不知?”彩环一下住了哭声,怔怔的看着主子。明兰挑起唇角,“你口口声声要替太太服侍我,可我怕的是什么,忌惮的是什么,你这么久看下来,难道全然不明白?”
彩环脸上的血色慢慢退了,除了几个常要办事的大丫头,满院的女孩都恭谨小心,绝少和外头人交联,每每太夫人那边的人来套交情,众人都躲之唯恐不及。
“我不喜欢外头知道这院里的事,可这些日子来,从你嘴里漏了多少事出去,你自己心里清楚。”明兰缓缓道,“你不是不知道厉害,不过是另有想头罢了。”彩环从心眼里没把自己当做主子,于是四处找靠山和帮手,想着能借力上位。
彩环唇颤如筛,哆嗦的说不出话来,她忽想起若眉的告诫,莫非…夫人这是要发落自己了?!她一阵后怕,连忙上前扯着明兰的裙摆,高声哀求:“夫人,我真知错了,倘若夫能早这么说了,我定然不敢的!”
明兰摇了摇头:“你错了顺序,不是要我先信任你,你再来忠心;而是你要先叫大家伙儿信重,我再拿你当自己人的。”
彩环满面慌乱,泪水和脂粉混在一起,顿时花了脸,“可,可是……”
“可你等不及了。”明兰替她说完,“你岁数不小了,比丹橘还大了一岁半呢。”她怕没等自己熬成姨娘,就被明兰嫁掉了。
“这可真是难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