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林白假意感动得抹泪,拍了拍他的肩以示鼓励:“太惨了,景哥,这就是为艺术献身吗?”

孙奇也端上演技拙劣的严肃,握了握他的手聊表敬意:“艺术路上有如此精神,日后必成大师。”

两人对视一眼,又狂笑起来,勾肩搭背地跑远了。

阮景大骂两人狼心狗肺,回头看着唯一的正常人,试图解释:“秦老师……”

话才起了个头,秦西诀把自己买的水默默放在他身边,给他留下了,目光里有无声的叹惋,又伸手轻轻摸了摸他后脑勺,带着点赞许鼓励意味,才跟着两人离开了。

阮景瞠目结舌地望着三人离开的背影,心想秦老师开起玩笑简直无师自通。

结果自己那罢工的膝盖还是没能离开地面,越跪越僵硬,三人无情离开,硬是没人再来拉他一把。

更要命的是,秦西诀的指尖触摸过冰镇水,带着未散的寒意,触在肌肤上如玉一般凉隽,留在了他的后颈上。

心绪被那经久不散的触感弄得心猿意马,胡乱着奔腾了片刻。

老许经过,瞟了一眼他神魂未归时画的部分,不耐开口:“重画。”

阮景愤怒地把画笔摔在老许脸上——在他自己的想象中。

现实中的他也只是静了几秒,然后平静地换了张画纸,乖巧得近乎于怂——

“好的。”

这次跪着画到完工,阮景被叫来救驾的秦西诀扶上回家的出租车,自此在他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

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只要见到老许,他立马连滚带爬地绕道离开。

然而恐怖印象不易消除,他多次在课间午休嘟囔着“我错了我不想跪着画”惊醒,然后惊魂未定地左右看看,只看到了秦西诀一言难尽的神色。

再次和老许劈面相逢,已经到了初夏时节。

老许穿着有些皱的衬衫,忙得一脸烦躁,三步并两步走上艺术楼,所到之处如低气压过境,迎面就要和阮景撞见。

对方走得气势汹汹,阮景再躲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侧身垂眼,祈祷老许从他身边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谁知老天爷懒得搭理他的祈祷,老许余光一看到他,赶时间一样的步伐忽然停住了。

阮景僵硬地和人无声对视几秒。

在学校,老许长得很好是公认的,在学校一干幸福胖的中年已婚男老师里,简直出挑成校门面担当。

但他平日修的边幅,也仅仅卡在仪容仪表的及格线上,多一分的心思也不肯花了。时常熬夜留下黑眼圈,皱巴巴的衬衫挂着五彩颜料,常年坏脾气让他眉宇间带上几分戾气,即使在笑,也让人瘆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