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英随的呼吸顿住了,他的心脏开始密密麻麻地发痛,像被针扎。他看到陈调的手抓住了腰带,想要扯开衣服,下腹上,他所熟悉的纹身露出了一点点,龚英随张了张嘴,他想要阻止陈调的动作,可心脏疼得他连话都说不出,像是咽下了一把利刃,直直戳进了内腹,而他的心脏却跳动得越来越激烈,每一下,都往那尖刃上撞。
他承受着这痛苦,眼睛一眨不眨死死地盯着陈调的动作。
纹身彻彻底底露出了全貌。
只有三个字符——wife and Chienne.
没有龚英随,也没有Insren。曾经刻着这两个字的位置上,什么都没有,只是微微与周边皮肤不太相同的色泽证明着它们曾经存在过。
这一瞬间,龚英随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陈调可以是任何人的wife and chienne,不止是他一个人的。什么都没有了,他感觉不到任何痛苦,听不到任何声音,甚至连自己的呼吸都感受不到了,他感受不到自己在活着。
龚英随想站起来,却浑身酸软地从床上摔下去,他胡乱地抓着陈调的裤脚,慢慢地支撑着跪在陈调面前。他抬起头,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好像正在死去。
大脑里走马灯似的浮现出很多画面。
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手上沾满的血,母亲怒骂他的模样,陈调躲在角落里的样子,在巷子里的那一天,回国后和陈调的拥抱,躲在陈调身后的陈误,陈调的吻,陈调的笑。还有之前的那个梦……
啊,那个梦。
陈调在梦里依旧是温柔地爱着自己,但当他希望陈调在自己的拇指上添上名字的时候,陈调却拒绝了他,他说,“这是你自己想纹的。”
龚英随明白过来了。
他之前一直都觉得,陈调自卑、懦弱、胆小,甚至无能,可以很好地掌控他,锁住他,把他完完全全握在手里。即便是把自己锁到卧室里,限制自己的自由,故作狠厉,但他会在打了自己后心疼,会在自己发疯之后又给自己包扎伤口,他能隐约猜到陈调把他关在这里的原因,可惜陈调依旧改变不了他卑懦寡断的性格。
但陈调发现了他的弱点。
他知道能威胁到自己的,只有“爱”。
这是他心甘情愿要为之臣服的东西。
这是他自己想要的,他想要的爱,陈调不给,他就完了。
所以他现在正在死去。
“龚英随!!”
他突然又听到了陈调的声音。
“把嘴张开,快点!!”陈调的手正掐着他的下颌,很用力,龚英随慢慢地睁开眼,他看到陈调正一脸紧张地望着自己。
他的感官好像又恢复了。
他尝到口中的血腥味,感觉到自己整张脸都湿湿的。
陈调把手指插进了龚英随的口中,在看到龚英随从床上跌落的瞬间,他就心疼得不行了,他想去扶起脆弱的男人,但是他忍住了,他咬着牙由着龚英随抓着他的裤脚,跪到自己面前。
陈调强忍着心酸难过,在心里告诫着自己。
打碎他,让他痛苦,让他破碎。
可是他看到了龚英随的眼泪,他本人像是没有感受到,一滴一滴地,不受控制地从发红的眼眶落下。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龚英随的眼泪。
陈调彻底绷不住了,他的鼻尖止不住地发酸,心疼得不行了,他紧紧地抱住龚英随,却发现龚英随整个身体都在不正常地发抖,像痛苦时不自觉地痉挛。
他一愣,急忙望向龚英随的脸,“英随,你怎么了?!”
龚英随紧闭的唇间溢出了血迹,陈调猛地瞪大了眼睛,“英随!龚英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