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应有些迟缓,但嘴巴还能勉强跟上脑子:“……李楠要借钱吗?”
裴雁来没搭理,他吃下一颗苦又涩的橄榄。
“那就是看上你了。老老少少……裴律的异性缘很好。”我企图掩饰古怪的冷淡,但大脑控制不了嘴巴。
我嫉妒女人,但一口酒灌进去又开始嫉妒别的。知道不该问,从前也没想过要问,此刻话却从舌尖滑出来,牙齿都拦不住——
“米晓杉……你为什么选他?”
小米远比李楠让我如鲠在喉。
我知道我没立场也不应该。
优秀又没那么优秀,但因为裴雁来的青眼,无辜成了他最大的错处。
嫉妒拖我进痛苦的渊沼,可我是在痛苦中才能求生的人。
裴雁来一言不发。
他手里的刀钝了。客人轻易切不开牛肉,看来Rose is a Rose的高质量服务名不副实。
不得不说,无视我的这招确实有效。
我抬头看头顶的灯,光太刺眼,眼泪要往下流,我眨掉,费力才看清灯体是玻璃质的玫瑰花。
最后两口红酒下肚,我的胃变成一张两万七千元的不定期存折。
“说说吧。”我知道自己彻底喝醉了,大概脸和脖子都红成熟的竹节虾:“说说吧,你告诉我……裴雁来。”
口齿模糊,最后我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我倒上桌子前的最后一眼,是裴雁来无动于衷的脸。
醉酒的人也会做梦。迷迷糊糊的,我在梦里回到高中那家日式酒吧。
调酒师还是老歪,他络腮胡,戴墨镜,贱嗖嗖冲我笑:“你的酒量我知道,少喝点,别被捡尸。”
我有点无语:“你知道?”
“当然。”他把百利甜放在我面前:“你妈怀孕那天你来喝闷酒,想起来没?”
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是我唯一一次断片。
我记不太清,追问:“然后呢?”
老歪用毛巾擦完杯壁,随手朝门口一指:“你自己看啊。”
我转头,目光所及,空无一人的酒吧门口闪现出两道人影。
一个是裴雁来,那另一个就该是我了。
裴雁来倚在一侧门框作壁上观,我抱着隔壁发廊的螺旋三色转灯不撒手,烂醉如泥。
直到发廊的tony出来赶人。
裴雁来试图叫醒我未果,干脆单手拽着卫衣的帽子,把我整个人拎起来。
我指着三色转灯,荒诞的灯光映在斑驳的水泥地,对裴雁来说,这个亮,我要抱。
裴雁来一把掐住我的后颈,逼我抬头。他说,那个更亮。
我抬头,晴夜的正月十六,那是枚圆月亮。
裴雁来一发话,我果真跳着去抓。门口有两级台阶,我腿一软,然后迎面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