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生气, 待会儿郁临莘进来, 万一误会我欺负他心肝宝贝,可不会给我面子。”宋雪微揶揄道。
亭析抿了抿唇,放松冷硬的面部肌肉,端起茶杯润润嘴唇, 眼眸低垂,与杯中倒映出的自己四目相对。
郁临莘有事瞒着自己。
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亭析再次回忆起关于郁临莘搬家的误会,他以为郁临莘搬家是为躲避他, 其实是为郁临莘母亲看病。
他们之间, 类似的误会莫非还有?
“我想你知道临莘拍的第一部 戏, 是和我合作。”宋雪微没再吊他胃口, 放下酒杯, 细长的手指交叉, 下巴放在上面。
亭析颔首, 他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心里一直冒酸水, 谁料吃半天醋,宋雪微居然喜欢同性。
“当年他才十九岁, 长得很高, 格外瘦削, 导演把他带到剧组, 我甚至以为他专门为了出演那个角色, 故意减肥, 把自己搞得阴郁憔悴。”宋雪微眼神中充满怀念。
亭析却通体冰凉,手脚发麻。
“阴郁”,“憔悴”宋雪微对十九岁郁临莘的评价,没有一个正面词汇。
即使亭析刚认识郁临莘时,也未从他脸上瞧见过阴郁的神色,少年人单薄的肩膀承担起家庭的重责,他不曾放弃,每天坚持学习,兼职,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
郁临莘仿佛拥有无限精力,短暂休息后,立马恢复元气,迎接新的挑战,他时而疲惫,困倦,却不至于憔悴。
亭析张了张嘴,喉咙第一个音节嘶哑破裂,“他……他遇到了什么事?”
宋雪微没有回答他,歪了歪头说:“我就知道,他不会告诉你那些事。”
亭析压低眉眼,他不喜欢听宋雪微用这么亲昵的语气谈论郁临莘,即便宋雪微喜欢同性,他依然抗拒。
见亭析面色冷凝,如同蓄势待发的小豹子,宋雪微按捺住笑意,这两人当真绝配,占有欲非一般强烈。
“我们那电影成本不高,导演干脆每天蹲守各大影视学院,准备找个条件符合的演员,可惜运气太差,接连几天也没合适的人选,中午随便进了家餐馆吃饭,当时郁临莘正面无表情给人点菜,导演一眼相中他,商议好几次价格,直把导演谈到想放弃,郁临莘才勉强同意试一试。”宋雪微瞅见亭析眼神惊愕。
轻笑道:“想不到郁临莘那么市侩吧?”
亭析记忆中,郁临莘未曾掩饰过自己的贫穷,同时也未表露出一丝斤斤计较,无论何时何地,但凡亭析喜欢,郁临莘会直接买给他,没讲过一次价。
作为玻璃房里的花朵,亭析脑子里压根儿不存在金钱观念,他缺很多东□□独不缺钱,许多事情如今回头再看,亭析怀疑郁临莘花在他身上的钱,是省吃俭用饿肚子攒出来的。
心脏被人狠狠揪住,仿佛要榨干所有水分,亭析捏紧杯子,直到“砰”的一声,茶水四溅,玻璃碎渣扎进皮肤里,鲜血淌落满手。
宋雪微惊呼,迅速站起来想带亭析上医院,郁临莘恰巧推门而入,看见亭析一手血,呼吸骤变,握住他手腕催促道:“去医院!”
“没事,看着吓人而已,买点创口贴就行。”亭析手腕用力,拉回拽他离开的郁临莘。
郁临莘不赞同地拧眉,“玻璃渣扎进肉里需要清理干净。”
说完顾不得亭析的意愿,强行带他上医院。
宋雪微站在原地,抽了抽嘴角,那么大个她,郁临莘竟然彻底忽视掉了。
不愧是你,郁临莘,当之无愧的情圣。
重新坐下,宋雪微点上一根女士烟,烟雾缭绕,视线迷蒙。
她本打算试探一番亭析,可亭析用不着她多此一举,他的行为动作话语,他的一切都在告诉全世界,他爱郁临莘。
行尸走肉,丢了半条命的郁临莘,义无反顾地再次选择曾经伤他至深的那个人,宋雪微愤懑郁结,替郁临莘感到不值,起初她对亭析存在敌意,但慢慢地她发现,亭析并非她想象中又渣又婊的纨绔,把郁临莘玩弄于股-掌之间,反而极度重视郁临莘。
直至刚才,她完全确定,郁临莘曾经所言属实,他不是被有钱人家的小少爷玩-弄了,而是被迫与恋人分离,他们之间距离太远,隔着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