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江湛乔的声音哽咽了,眼神却无比真挚,“你说就算所有人都反对我们,连你也不会祝福我们,我们还会在一起吗?叔叔,我和哥哥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和看法的,但是你不一样,你是我们的家人,我们感激你把我们养大,我们想要得到你的祝福。”
陈也专注地盯着认真说话的江湛乔,眼眶慢慢湿润了,眼底蔓延出一片柔软的红色。他知道的,他的宝宝总是那么勇敢、坚强。他十指相扣地牵紧了江湛乔的手,转过头面向江凛韬,语气坚定:“叔叔,如果我没有遇到他,我可能早就死在了过去的哪一天,也绝对不会有现在的我,他是比我的生命更重要的存在。”
这是他们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将手紧紧牵在一起,第一次面对家长不用再回避躲藏,第一次义无反顾地吐露深深埋藏在心底的心声,有些话甚至从来没有和对方说过,听起来并不夸大其词,更显得真情流露,让人没有办法拒绝。
突然间江凛韬觉得感慨,到底从什么时候起,他眼中的两个小孩儿一眨眼就长大了?敢这样牵着手在他的面前信誓旦旦地说“爱”,就像勇者一般并肩而战,一往无前地用利刃斩断前路遍布的荆棘。他们的羽翼终将变得丰满,总会有容不得他插手的那一天,那他何必还要成为他们的绊脚石?少年的爱最宝贵,可以窥见,他们的未来还有一段漫长的、艰难的路要走,他能做的也只有毫无保留地去支持他的两个孩子,永远去做他们的后盾和臂膀。
尽管江湛乔和陈也表现得无畏而坚恳,但急促又沉重的心跳却出卖了他们的紧张。紧握在一起的手被汗水浸湿,他们安静地等待江凛韬做最后的宣判。
谁知道江凛韬忽然无奈地摇头笑了,他笑得温和,眼镜的金色细框反射出一点散碎的暖光,像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为难他们似的,伸手给江湛乔递去茶几上的纸巾:“被叔叔吓哭了?我有那么可怕吗?”
僵持的气氛不知不觉地缓和下来,两人一瞬间都懵了,陈也一头雾水地将纸巾接过来,和江湛乔对视一眼后又立刻不明所以地看着江凛韬。
江凛韬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杯水,语气随意的就像闲聊:“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很快陈也便察觉到了江凛韬态度的转变,紧绷许久的神经终于得以松懈。他松了一口气,牵紧江湛乔的手回答:“十一个月零八天。”
“…”
江凛韬的眼皮都被震惊得跳了跳,差点把玻璃杯捏碎,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只有江湛乔还在状况外,他的哭劲儿还没过去,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表情,抽抽嗒嗒地问:“叔叔你是不让我和哥哥分开了吗?”
就算原来的江凛韬硬着心肠不肯同意,看见江湛乔这个模样都要心软三分,更何况他本就不打算与他们作对,只是担心两个孩子受到伤害,想探探情况罢了,谁能想到会把孩子吓成这个样子。
“我没想过把你们拆散。”他把水杯放下,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和过来人的经验,语重心长地对他们说,“叔叔上学时候也有过喜欢的人,高一我们就在一起了。那时候太年轻了,就算未来是遥不可及的,我们也说过要在一起一辈子这样的傻话。”说到这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江凛韬的眼神勾勒出温柔的形状,“最开始当然是开心的,两个人没有任何矛盾,因为一点无伤大雅的小事吵架也能很快就和好,”他的语速逐渐放慢了,像是在为了什么遗憾,“可是三年、五年,越来越多的小事积在一起,总有一天会爆发。语言是最伤人的利器,吵架生气时根本想不起来当初向对方承诺过什么,甚至都不像情侣了,反倒像一对仇人,谁要是先低头认错就好像输了一样,再加上被琐碎生活磨平的热情,最初的美好已经不复存在。”
江凛韬轻轻叹了口气,垂下眼睫结束了回忆,马上又抬头朝他们笑笑:“很老套的故事吧?刚发现你们两个居然背着我谈恋爱的时候,我确实是生气的,不过更多的是不知道该拿你们怎么办,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后来一想,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有自己的秘密也正常,每个人和每个人也不一样,我不该过度忧虑那些从未发生过的事。叔叔没什么想说的了,只希望你们从今往后能这样一直牵着彼此的手,就算遇到困难和挫折也不放开。叔叔祝福你们。”
“叔叔…”
江湛乔早就泪流满面,陈也扯过纸巾轻柔细致地给江湛乔擦眼泪,既然在江凛韬面前没什么好隐藏的了,他也没有了任何的顾忌,直接把江湛乔抱在怀里低声细语地哄:“不哭了宝宝,眼睛要肿了。”
这个腻歪劲儿江凛韬简直没眼看了,现在的小年轻真是比他们那时候过分多了。
他找了个借口上楼,打算把客厅留给他们。
“叔叔,谢谢你。”
江湛乔的情绪已经被陈也哄得稳定了下来,冷静后的他也懂得了江凛韬的用心良苦。他真挚地向江凛韬道谢,又好奇地追问:“那你喜欢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江凛韬停下了上楼的脚步,表情僵硬了几秒,接着他回头笑了笑,一副很伤脑筋的样子:“还打听起叔叔的八卦来了?”
他朝他们摆了摆手,把自己的情绪掩藏得很好,甚至称得上风轻云淡,语气淡漠的就像是想不起来这个人似的:“她啊,应该早就结婚了吧。”
是啊。
早就结婚了。
遇到一个人容易,错过一个人也容易。
能够长相厮守实在是难能可贵。
可惜就差那么一点缘分。
如果在她说要走的时候能牵住她的手就好了,低头认个错也没什么吧,为什么一定要在乎那点不值一提的面子和尊严?为什么总是在忙?为什么不能多抱抱她?为什么不能多哄哄她?为什么不能多陪陪她?
江凛韬拉开了书房的抽屉,动作熟练地像重复过无数次那样拿出一个保存完好的旧钱包。
钱包的内层夹着一张褪色的照片。
盛开的樱花树下,一个身穿球衣的少年单手抱着篮球,头发理得很短,眉眼间全是张扬的神色。他旁边的小姑娘笑得很甜,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画面被定格的一刻,正调皮地将手伸到他的头顶比了个“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