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乔是从噩梦中惊醒的。
四周都是诡谲的血红,一只惨白干枯的手死死扼住他的脖颈,他越反抗那只手便收得越紧,直到他快要窒息而死,手的主人突然阴森地说:“你没办法离开我的,你不能离开我,你敢跑我就掐死你。”
剧烈的心悸和投射到现实世界的恐惧感让江湛乔猛然睁开了眼睛。
不知道他到底晕了多久,熟悉又陌生的房间被昏沉沉的黑暗笼罩,只有床边亮着两盏橘黄色的壁灯。陈也并不在,空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
江湛乔的额头敷满了汗,连头发都被汗水浸湿,沉重的眼皮又酸又涨,睁开都显得格外艰难,绵软无力的四肢像是被重型卡车碾过,饱受摧残的下身也有着明显的肿胀感,他虚弱地从鼻腔溢出哼声,想尝试说话,发现哭哑的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
晕倒之前的回忆一股脑涌了出来,江湛乔鼻头发酸,脑袋昏昏涨涨,心脏一抽一抽的疼,过于难过消沉的情绪让他又想掉眼泪。
哥哥怎么能这样做呢…
他真的好疼好害怕。
明明外面还有别人,怎么可以把他欺负成这个样子。
哥哥太坏了。
明明他都解释了他和周诀根本什么都没有,他也保证了再也不和周诀说话了,哥哥为什么还不住手。
为什么现在还要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
他不喜欢这样的哥哥。
江湛乔越想越伤心,委屈、难受、后怕各种负面情绪编织成锋利的丝线,一圈一圈缠绕在他的脖颈,与那场噩梦如出一辙,终究让他崩溃地哭了出来。
他慢吞吞用胳膊抱住自己的双腿,把脸埋了起来,在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默默地流眼泪,像一只刚出生的小刺猬,遇到危险时只能竖起自己软软的刺,保护住柔软脆弱的肚皮,做出用无用的自卫姿态,连哭声都是喑哑微弱的。
他哭得太伤心、太投入,以至于连陈也的开门声都没有听到。
陈也一进房间就听到了江湛乔的哭声。
那闷在被子里的、压抑的、委屈的哭声,如同千万斤重的枷锁,把他框在了原地,让他没有勇气向前再迈一步,他害怕看到江湛乔厌恶和恐惧的表情。
是他做得太过,陈也清楚。
可就算重来一次,陈也不保证结果会比现在的状况要好。如果不是江湛乔的突然晕倒唤回了他的理智,指不定他还会继续做出什么伤害江湛乔的事情。
是的,他又在伤害江湛乔。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将恐怖的阴暗面完完全全暴露了出来。江湛乔同意与他在一起并不是他偏执的结束,而是开始。他对江湛乔爱得越深,他的感情就会越病态,同时他想给江湛乔施加的束缚就越多,就好像卷入一个恶性循环,如今他没有办法接受旁人对江湛乔的示好,未来他可能都忍不了江湛乔与别人说一句话,甚至严重到江湛乔看别人一眼都不可以。
他会想要把江湛乔锁在一栋漂亮的房子里,再打造一个坚固的铁笼,他会一根一根拔掉江湛乔洁白的羽翼,像是谋杀一只天使。
江湛乔要么恨他,要么被他驯服,变成不会说话没有喜怒的布娃娃,唯一的优点就是听话。
也未尝不可。
陈也想得快魔怔了,直到破碎的哭声隐隐约约传进耳朵。布娃娃不会哭,江湛乔才会哭。江湛乔会对他撒娇、冲他甜甜软软地笑、撅着嘴巴向他讨亲亲、张开双臂要他抱抱,这些布娃娃都不会。
对了,昨天晚上睡觉前,江湛乔还窝在他的怀里期待又憧憬地说好想看今晚的烟花大会,以后要把所有浪漫的事情和哥哥全部做一遍。
可惜没有烟花了。
陈也把出去买来的消肿药放在桌子上,沉默地走到床前,轻轻碰了碰江湛乔的头发。
被子中的哭声突然变得低弱,江湛乔明显地僵硬住了。
陈也尽量放轻自己的语气,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饿不饿?给你订了粥,我已经吃过了。”
江湛乔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不敢动也不敢说话,豆大的泪珠一颗颗往下砸。
陈也的心被撕开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他去拉江湛乔的被子,江湛乔死死拽住被子不让陈也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