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季言礼顺着妹妹的目光望去,发现凹槽里竟然露出一点醒目的金发,耳垂下银色的十字架晃动着闪烁银光。
任景秋?
“啊?被你发现了?”任景秋的声音倒是不低,顺着风听得清清楚楚,他哈哈笑了两声,“哎呀,没有办法,我们□□爱了,藏都藏不住。”
以禾眉尾抽抽了两下。
任景秋的身子侧开了一点,从他肩膀看过去能勉强看到一个软软的头顶,纤细的女声传来,寻常都是怯生生的,这次竟然多了一点硬气:“我理解。”
是陶莓。
他两怎么会躲在那里说话?季言礼想直接站出去,却又被妹妹狠狠一把拽了回来。
季言礼转头道:“……以禾,偷听不好。”
以禾抿着唇,眼睛亮亮的,一言不发。
“额,”任景秋顿了一下,“等会等会等会,我好像知道你要说什么了,”他重重叹了口气,狂乱地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啊,我知道我确实有点帅得过分了,这确实是我最大的缺点,但是,然而,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她还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就不要再说接下来的话了吧,我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陶莓又急又气,声音尖尖的带着哭腔:“我不是要表白!”
“哦哦哦!”任景秋立刻改口,“是我自作多情了!怎么回事?!怎么会有我脸皮这么厚的人!真对不起。”
陶莓沉默了很久,声音低低地:“我很讨厌你。”
“……朋友,这又是为什么呢?”
陶莓说:“我不觉得你很喜欢以禾,我也不觉得你会对她很好。”
任景秋立刻道:“那你就错了,因为我的的确确很喜欢她。”
“不够。”
空气安静了片刻。
任景秋歪了歪头,突然一拍额头,恍然大悟:“啊原来是这样,你觉得我配不上以禾是不是,嘿嘿嘿我也这么觉得!我两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不过我的狗屎运从小到大都很好,她喜欢我可能也是我运气好吧!”
陶莓声音低低的:“你为什么能这样理所当然的说这种话?”
“当然咯,”任景秋笑嘻嘻道,“因为我就是这么觉得的啊,你是不放心我对她好么?这个你放十万个心!我很靠谱的!”
“我不放心。”陶莓说,少见地固执,语速很快,像是害怕一停下来就不敢继续说了,“我认识她很久,初中的时候,我被同学欺负,他们……他们打人,脱人衣服,扇人耳光,拍人照片,逼人交钱,还会要人做他们的跟班。以禾发现了以后,去跟他们打架,把他们的衣服脱了,拍了他们的照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季言礼侧头意味深长地凝视以禾。
以禾双手合十,用嘴型求饶:“哥哥,我错了。”
任景秋没说话,只是站得稍微直了一些,他个子其实不比奚野矮多少,这么一站直,完全遮住了陶莓的身子。
“后来,”陶莓又继续说,“我爸喝完酒发疯,打人,我没地方去,以禾把我带去她家睡觉,她说如果我不想回家,可以去随时去他们家,还说在学校里,如果那群人再来找我,就让我报她的名字,她就去把那些人全打跑。”
季言礼还记得当年的事情,以禾头一次把朋友带回家,是个又瘦又小,身上带着腥臭咸鱼味的小女生,穿着灰扑扑的衣服,瑟缩地抓着以禾的袖子躲在她后面,脸上有血,露出的胳膊上全是青紫。
季言礼什么都没问,让她洗了热水澡就上床和以禾一起睡觉了,后来隔三差五的,陶莓又会一身是伤的深夜到他家来,有的时候甚至冒着倾盆大雨,浑身湿透,哆哆嗦嗦,像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猫。
再后来,她身上的味道没有了,分化成了草莓味的omega,进进出出和以禾形影不离,像个乖巧的小尾巴,怕生不爱说话,但是看到以禾就变小话痨。
每年寒暑假,几乎每天陶莓都会来他家找以禾,要么是去天文馆,要么和以禾头抵着头写作业。以禾百无聊赖地想玩,她就耐心把以禾不会的题拿过去解,再柔声慢慢给她讲。
除了今年,陶莓仅仅来过一次,是季言礼开的门。
她刚要进屋,迎面撞见任景秋笑容灿烂地从以禾的房间走出来,突然头也不回地跑了,季言礼喊也喊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