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空洞地望着远处,然后单纯地迈步出拳,动作随心所欲,不成章法。
但是被打倒的不是他,是冲向他的每个人。
就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奚野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快,他漫不经心地往场馆里走,宛如闲庭散步,身上带着浓郁宛如实质的信息素狂潮,或侧身或顿步,每个闪避都只在半步之内,动作精简到极致,只以最快最狠地排除阻挠为唯一目标。
冲上去的人都是翰林身经百炼高价聘请的保安,有些甚至有过入伍经历,每一个都是正值壮年的Alpha,身高在一米八以上,冲上去步如雷霆吼声如雷,但不过两招就被直拳打晕,要么是击中面部,要么击中腹部,要么直接抓着胳膊腿扔了出去。
巨大的战力差距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荒诞,仿佛黑白的喜剧默片,围绕他的成年Alpha都像是纸糊的,只有打飞出去落地的瞬间才能感到那股冲击感真实存在。
包抄和偷袭都失去了作用,奚野不用听不用看就能轻而易举地挡住视觉盲区里的攻击,动作极尽简朴却如同行云流水。
无论多凶猛的攻击撞在他身上都像是水流冲石,水花四溅涛声四起但岩石愈磨愈硬,他逆着水流往上走却毫发无损。
他走出十三步,就有十三个人倒了下去,没有一个能再爬起来。
周围的人越退越远,原本松散分布在整个体育馆里的人全部被压缩到了另外半边,奚野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周围的同学惊叫着避散,吓得哭出来,但奚野没有看向任何一个人。
“奚野……”一个温润清亮的嗓音。
密集的人群里,黑压压的人头攒动,隔着人海如潮,深黑色和琥珀色的眼睛对视。
那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暴雨哗啦啦打在体育馆高高的顶棚上,余震没有停止,体育馆的钢筋摇晃着卸力,发出令人恐惧的吱呀声,室内偌大的空间压抑着哭声和□□。
从奚野的理智崩溃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再想避开人群冲进暴雨的户外。
他转向室内,循着本能,去找他的omega。
季言礼站在人群中,周围的人屏住呼吸缓缓后退,无数目光像是要将两人洞穿。
季言礼的脸上还粘着灰和血,浑身湿透,灰色的毛毯围在肩上,面色病弱得苍白,轻得像是空心的竹子,长而柔软的睫毛投下两片阴影。
他能感到周围所有人都在害怕奚野,可只有他不怕。
他看到那双像黑玻璃一样干净的眸子,时而暴戾如野兽,时而纯真如稚子,愤怒和无助交织,如同喷发的炽热岩浆汹涌冲入大海,冷与热交汇的地方瞬间沸腾出大片大片的水雾,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平衡。
就像是三年前,奚野骑在张斌身上,一拳又一拳地狠命捶打,满脸是血,但他抬头的时候,脸上只有空洞和茫然,他开口轻轻喊学长,就好像在说救我。
季言礼突然感到像海潮一样的疲倦和心疼,疼得他几乎站不住,奚野打了太多的人,那些人的血还溅在地板上,他有太多的话想说,可话全堵在嗓子里,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奚野。”他轻声喊,身子支撑不住地晃了晃,伤口挣开了,殷红的血从绷带里渗透出来,粘稠地滴落。
奚野的目光追着那滴落下的血,啪得落地,绽开猩红的花,瞳孔猛地收缩成针。
下一刻,奚野猛地扑上来,将季言礼按在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季以禾疯了似的尖叫声中,狠狠咬上了他的后颈。
第85章
一个易感期的Alpha会对Omega做什么,所有人都太清楚了,季言礼被咬的一瞬间,所有人的理智都濒临崩溃,应激反应强行介入。
任景秋奋不顾身地扑上来用力抓紧奚野的肩膀,却被奚野反手掀飞,足足滑出去三四米。
他落地的时候撞到了头,额头开始流血,但他马不停蹄地爬起又冲过来,像个顽强的斗士一样嘶哑地大喊:“奚野你冷静一点,求你了你睁眼看看,那是学长!是学长啊!你不想伤害他的!”
季以禾疯了似的扑上来推开奚野,但她的力气太小,奚野根本纹丝不动,血丝从季言礼的后颈和奚野的唇边刺目地流下,季以禾两眼发红,冲到一边抄起支帐篷的金属骨架,狠狠抡起来砸在奚野头上。
那一下实打实击中了奚野的后脑,他一手掐住季言礼的脖颈,叼着他的后颈不放,微微抬眼,眼眸漆黑,浑身戾气凶狠地如同护食的野狼,龇牙低吼着,季以禾尚未反应过来,他就劈手抢走金属钢管,猛地冲她的头挥去,用力之猛发出急促的风声!
千钧一发之际,任景秋吼着“小心”,扑上来挡在她前面,抬起小臂护在脸前,硬挨了这一下,登时鼻血涌出,仰面倒了下去,季以禾心慌意乱地抱住他喊医生,陈医生拎着急救箱冲了过来。
眼看着季言礼情况不妙,温羽和汪腾两个A同时一左一右冲进白雾,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会不会伤到奚野,两根棍子毫不留情地砸在他裸露的背脊上,棍子竟然当场折断,模糊的视野中甚至分辨不清奚野的动作,只感到眼前一黑就被扔了出来。
胖子扑过去接住了温羽,当了肉垫,咆哮着对着奚野大吼:“我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