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补个体外机花不了几个钱,可那样严善华不是又要跑来跟我借钱了吗?没完没了的找我要钱,就算是小钱也会很不爽。
盯着掌心中的人工耳蜗,我攥紧手指,将它收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
好歹是用别人钱买的贵重物品,倒是给我珍惜一点啊。
又坐了一站下车,到对面站台换乘反方向的地铁再坐回去。犹豫着要用怎样的方式将人工耳蜗还给纪晨风,结果才出站台,就与纪晨风迎面撞上了。
脚步突兀地僵在原地,我完全被这猝不及防的正面相逢惊吓到了。
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短,呼吸都要凝滞。下一秒,纪晨风与我擦身而过,没有注意到我,也未作停留。他匆匆地掠起一道微风,向着我身后的服务台跑了过去。
失序的心跳随着他的远离逐渐恢复正常,我摸着心口的位置,暗暗骂了句脏话。
“您好,有什么能帮您吗?”
“我的人工耳蜗可能掉在了车厢里,我想知道是否有人捡到了它,我坐的是两点二十分钟到站的那班地铁……”
回头看去,纪晨风已经与服务台工作人员交涉上了。
“人工耳蜗?这个东西长什么样的,有照片吗?您别着急,我打电话问下总控室有没有人捡到。”工作人员看起来并不知道人工耳蜗是什么。
纪晨风蹙着眉,努力分辨对方的口型,半晌后宣告失败:“抱歉,我现在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可以……尽量说得慢一点吗?”
“照片,照片有吗?”工作人员确实说得更慢了,但音量也更大了,来往行人都被声音吸引,朝他们所在位置投去好奇的目光。
“照片?”纪晨风终于分辨出关键词,掏出手机,翻找了片刻,拿给对方看。
“哦哦,就是助听器啊。”工作人员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接着拿起了一旁的座机,开始与总控室通话,询问有没有人捡到一只黑色的助听器。
纪晨风焦灼地等在一边,双眼一错不错地盯着工作人员的嘴型。在看到对方和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明确没有人捡到他的人工耳蜗后,整个人就跟只一觉醒来发现被浮冰带出几百海里,彻底迷失在茫茫大海的北极熊——茫然又沮丧。
什么助听器,倒是告诉他那东西值五位数让他帮你调监控啊。
原地欣赏了会儿纪晨风有趣的表情,我环顾周围,看到扶梯前正好有个保洁员在拖地,上前将手里的人工耳蜗交给了对方。
我指了指纪晨风的方向:“应该是那边那个人掉的,麻烦还给他。”由于怕被纪晨风注意到,说完便加快脚步离开了地铁站。
这件事没多久我就雇佣了阿瑶。坐在她凌乱的办公室内,向她陈述自己的要求,短短十分钟就列了整整一张A4纸。
“还有吗?”女孩儿笑容都有些勉强,如果不是我出价确实高,她或许就要把我从屋里丢出去了。
想了想,也没有什么要补充了,想说就这些吧,开口时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小心纪晨风的人工耳蜗,掉了就帮他捡起来。”
阿瑶一愣:“是耳朵上那个吗?”她认认真真记笔记,“很贵哦?”
“还好,六七万吧。不是钱的问题,主要是麻烦。”
麻烦别人就算了,麻烦到我不行。
“六七万叫还好哦,大佬你真壕。”阿瑶连连咋舌。
从那以后,掌握纪晨风的行踪变得更方便了。每个星期都会看他去了哪里,和谁见过面。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去看他,开着车,远远停在校门口,咖啡店前,或者大排档附近。为了不让他起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换车开。
周及雨说过,人身上的任何一个器官都可以形成反射机制。狗被巴甫洛夫训练成了只要听到铃声,看到红灯亮起就会疯狂分泌唾液的模样,是因为每次只要一喂食,研究人员就会让它听到铃声,看到红灯亮起。
那如果一个人只要心情不好就去见另一个人,见到对方,便会为对方最平常的模样感到快乐,心情变好,久而久之,难道不会形成条件反射吗?难道不会变得一见到那个人……就心生欢喜,遗忘所有不快吗?
应该讨厌的,可就是情不自禁地被吸引,像沉迷酒精与烟草一样,沉迷着纪晨风。
潜意识也知道这样不对,需要尽快戒除这个隐患,行动上却总是事与愿违。
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接近对方,现在看来全部荒唐又可笑。
因为怕他知道真相,所以要用情感控制他?因为无法接受半途而废,所以接受了亲吻,抚慰,和更多的身体接触?还有什么要把他变成菟丝子,养成废物囚禁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