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我划出重点,又说了一遍。
唐必安沉默了,绿灯亮起,车辆继续行进。
过了有两分钟,他突然道:“其实我早就有些怀疑了。顾小姐很好,但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好像并不是很开心。”
“从搬出公寓住到酒店开始,我就觉得你应该是恋爱了,搬出去住,是不想让别人打扰到你们。后来你又换了住处,是离公司好远,离蝇城很近的地方。我猜那个女孩儿一定家境不太好,你怕先生不同意,所以只好把她藏起来。后来你决定订婚,我以为你和‘灰姑娘’结束了……”
“除夕那天,你让我把你送去蝇城。天上下着雪,你从长长的台阶上面走下来时,我知道,这才是结束。你看起来好伤心好伤心,比跟任何一个前女友分手都要伤心。我都怕你下一秒就哭出来。”
我很伤心?
我回头看向唐必安,蹙眉否认道:“你没有伤心,也没有哭,你少给我胡说八道。”
唐必安拿我没办法一样地摇了摇头,毫不畏惧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知道啦知道啦,你没伤心也没哭,是我眼瞎,我不好。”
到达正宜集团大楼前,我正要下车,唐必安叫住我,问用不用等会儿送我回去。
上去前我是桑家大少爷,下来后,我可能就是贫民窟的穷小子了,这车我怕是无福消受。
摇了摇头,我告诉他不用了,只管开走就好。看着他年轻稚嫩,还带着些孩子气的脸庞,想着以后可能也不会再见了,我叹了口气道:“你小子以后多长点心眼,多跟你妈学学,别老是傻不拉几的被人欺负都不知道还手,知道吗?”
唐必安闻言脸上显出迷惑的神情,但转眼间又被灿烂的笑容取代:“不要紧,我有哥哥嘛。我被欺负了,我哥会帮我找回来。”
唐必安父母在他八岁时就离婚了,之后他就没再见过爸爸,连姓都改做母姓。唐照月至今未嫁,一心扑在事业上,就算生也是弟弟,他哪里来的哥哥?
或许是哪个孔武有力的表哥吧,他家亲戚我又不可能全认识。这样想着,我开门下了车。
“走了啊,哥!”才走没两步,身后传来唐必安的声音。
我诧异地睁大眼,有些意外地回头,只来得及看到冉冉升起的车窗玻璃,以及缓慢驶离的SUV。
因为懒得跟别人介绍他的身份,无论是助理、司机还是奴仆,好像对,又好像差点意思,所以总是告诉别人他是我弟弟,这样一来对方也不会多问。想不到随口戏言,他竟然当真了。
自己被欺负了就自己找回来啊,又不是真的兄弟,怎么可能每次都帮他出头?况且,只是把他当做狗而已,狗被打了,做主人的当然要加倍讨回来,自己乱加什么戏。
在黑暗的环境待太久,春日的阳光刺着我的眼睛,让我止不住地泛起酸胀。
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酸胀褪去,我深吸一口气,调动起全身的肌肉让自己的外在瞧着无懈可击,随即大步迈进了正宜集团气派的大门。
纪晨风、桑正白、许汐,分别坐在办公室内的三个方位,我一进门,几人便齐齐看向了我。
这是要三堂会审啊。
三道视线中,桑正白严肃,许汐忧心,纪晨风最为轻描淡写,端着茶杯瞥了我一眼后,很快收回了视线。
一个月没见,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一身黑衣,冷峻依旧,看起来吃好睡好,似乎已经把我这恶心人的玩意儿忘精光了。
“下午好。”没有找位置坐下,挺直脊背,双手插在裤兜里,我站在他们面前,决定就以这样的姿态遭受“审判。”
“桑念,这次找你来,是因为有件事需要知会你。”桑正白双手交握,置于办公桌上,沉沉开口道,“这位纪先生今天找到我,给了我一封他养母严女士的遗书。信里说,你是她的儿子,纪先生才是我的儿子,当年凭借在我们家做保姆的便利,她交换了你们。”
他用词十分谨慎:“虽然听上去非常荒唐,但严女士二十多年前确实照顾过你。为了让这位纪先生信服,也让事情真相能够水落石出,我想安排一场亲子鉴定。鉴定我和纪先生的血缘关系,还有你和我的血缘关系。”
我微微一愣。严善华死了?死前还留下遗书,将当年的事公之于众,为纪晨风正名?
以纪晨风的性格来看,严善华纵然骗了他二十多年,但到底是养他长大的母亲,又到了生命最后的阶段,他绝不会主动透露自己知道真相的事实,更不会为此冷落对方。这一个月,他只会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地陪在严善华身旁,照顾她,看护她,送她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严善华必定到死也不敢告诉纪晨风真相,不然不会只敢以这种方式还他公道。
所以,那个女人一边求着我的原谅,一边还是做了选择。
她选择了纪晨风,再一次地……放弃了我。
没有愤怒,反而很想笑,疯狂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