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提的分手,是我不要他的。这点必须明确,决不能糊弄过去。
“你都要死了,还想着他呢。”一点点扯出自己的大衣衣摆,我将严善华从地上扶了起来,淡淡道,“放心吧,只要我能继承桑家的一切,我缠着他做什么?我又不是真的对他……情根深种。”
严善华被我暂且安抚了下来,颤巍巍起身,问道:“……真的?”
我不知道她问的是哪一句,是我不会再缠着纪晨风,还是,我不是真的喜欢他?
算了,不重要。反正都一样。
我扶她到床上,替她理了理枯草般的头发,又抽了张纸巾,抹去了她脸上的泪痕。
“真的。”我顿了顿,道,“我不会再报复他了。”
她放心下来,可能哭累了,消耗了为数不多的精力,不一会儿便昏昏睡去。
将纸巾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我拖过陪护椅,在病房里又坐了快半个小时,才起身戴上手套往门外走去。
推开病房门,本该毫不在意地大步离去,却在眼角余光扫到门边倚靠的身影时,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几秒后,我才找回飘散的魂魄,怀着侥幸心理看向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的纪晨风。
他就像除夕那天一样,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静静靠着墙壁,直到我发现他,才抬眼看过来。
眼前划过模糊的黑影,我踉跄地退后了一步。如果说除夕那天,他看我的眼神是初秋的雨,虽有凉意但温情仍在,那如今他看我的眼神,就是冰川上最坚固、最致命的那节冰锥,只剩下尖锐的冷。
所有侥幸在他看向我的目光里全都不翼而飞。
他听到了。
刚刚我和严善华的对话,被他听到了。
我完了。
第45章 我露馅了
“你要解释什么?”
姑息治疗科的病院楼后头是一大片茂密的树林,冬季鸟雀罕至,显得格外寂静。纪晨风靠住一棵粗大的香樟树,与我相对站立着,当中隔开一米左右的距离。
从病房门口走到这里,不过短短几百米,几分钟的路程,我却已经心头大乱,六神无主。
条件反射下脱口而出的“你听我解释”不过是拖延时间的经典名句,不要说解释,我连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境况都没搞明白。
午夜梦回,噩梦连连的日子里,也不是没想过当真相败露,到底会是个怎样的景象。一直在防严善华主动泄密,怕她突然哪天脑子不清醒就跑去找桑正白坦白,或者出于愧疚把一切告诉纪晨风。在我的潜意识里,这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两种情况。
但我万万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百密一疏,功亏一篑。明明已经快成功了,严善华死后,这世上再也没什么能动摇我、影响我。我马上就可以做回纸醉金迷的桑家大少爷,同纪晨风,同身体里肮脏低贱的基因彻底割裂。
一百步的路,千辛万苦走了九十九步,眼看要完美到达终点,却莫名其妙死在最后一步。
我实在是……不服。
“想不出,就不要想了。”
从一个个离奇鬼扯的备选解释中回神,纪晨风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我,眼里没有期待,更不见失落,仿佛早就料到我的所有反应。会给我解释的机会,不过是想看我还能怎么演。
他不会相信我了。我对他撒过太多的谎,他的心里,我的信用已经清零了。
意识到这点时,我知道只是靠单薄的语言怕是难以取信他。后背冷汗涔涔,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再不做点什么,我就真的完了。
“我以为你起码是有一点真心的,想不到连这一点都是假的。难怪你一个大少爷会关注我这样的人,原来不是关注,只是在……看笑话。”纪晨风眼皮微微垂落,遮住其中情绪,“太可笑了。我的母亲,我的恋人,都是假的,全是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