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解元从小认识我,从小知道我的脾性。向来是人求我,哪里有我求人的时候?听我说出“求”字,拍我的动作一滞,满脸的不敢置信。
“我有空再给你解释。”这么点时间,也不够我想到合理的解释。
郑解元虽然不解,但还是冲我比了个“ok”的手势。
一点点移开手掌,因为太过紧张和用力,手指颤抖得宛如一名帕金森病人。
这么狼狈……
我竟然……因为怕被纪晨风知道假女朋友的事这么狼狈。这不对,这非常不对。我怎么可以怕他?应该是由我来掌控他、驯服他才对。和女人逢场作戏又如何?完全仰仗我生存的菟丝子,怎么可以连这点包容之心都没有?
“差点以为牙被你拍断了。”郑解元舔舔门牙,揉搓着自己的腮帮子道。
“我等会儿还要出门,你先回去吧。”应付他太折寿,我果断下逐客令。
郑解元一愣:“啊?”
“有事下次说,你走吧。”
对于我说风就是雨的坏脾气,他虽早就见怪不怪,但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那我先走了,你记得联系我。”
“嗯嗯,知道了。”胡乱答应着,我推他出了门。
他前脚一走,我后脚便快步走到卧室门前,把耳朵贴了上去,想听里面纪晨风的动静。
理所当然地,什么都听不到。
轻轻推开房门,睡觉时拉上的遮光帘此时已经被全部拉开,充足的光线落进室内,叫阴影里的一切无所遁形。
纪晨风坐在床头,双手自然地垂在身前,手里直到我走近他,都在一直翻转把玩着什么东西。
“纪医生?”叫他没有反应,始终注视着手里的东西,我有些忐忑,换了个称呼,“……晨风?”
还是没有反应。
等走到距离他一米左右,他才像是刚刚发现房里多了个人,转过脑袋往我这边看来。
“你……”由此,我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不回应我的呼唤——他把自己的人工耳蜗摘了。
“聊好了吗?”重新将体外机戴回耳廓,纪晨风起身朝我走来。
“为什么要摘?”视线从佩戴妥帖的黑色仪器上转到他英俊的面容上,我问。
纪晨风神色淡淡道:“如果你希望我听到你们的谈话,就不会支开我了。”
心脏被虚空中一支不明来历的长箭射中了,因为太过突然,大脑根本来不及反应,导致错过了最佳的辩解时机。而这种对话如果不是立即接上的话,后面再怎么补救,都会像心里有鬼。
“其实我……”我别开眼,避免视线接触,让他看出端倪,“三年前差点失手杀人。当时喝了很多酒,脑子不清醒,被对方一激,就没了分寸。后来事情虽然解决了,但我从那时起就开始严重失眠。”
转身走向角落的五斗柜,拉出第一个抽屉,里头有不少常备药品,其中一瓶是周及雨开给我的镇静抗焦虑药物,俗称——安眠药。
哪怕当年为了获得“学校之星”的奖状,我都没这样绞尽脑汁过。
握着那瓶药物,我回身走回纪晨风面前,将药瓶递给他:“刚刚那个人是我的朋友,名叫郑解元,三年前……就是在他的生日宴会上出的事。最近那个被我打伤的人回来了,郑解元一直很担心我,怕我遭对方暗算。今天来,也是为了这件事。”
纪晨风接过药瓶,仔细查看着瓶身上的说明:“你一直在吃这个?”
“睡不着的时候会吃。”双手合拢,将他的手连同药瓶一起包裹住,我说,“支开你,是怕他说漏嘴,让你担心。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再把他叫来,和他当面对质。”
“不用,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