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因为“喜欢”而产生的口是心非。他不喜欢,不喜欢我的给予,不喜欢我这样替他着想。这是我认识他以来,他第一次明确地表现出自己的“不喜欢”。
他叹气时,我甚至可以脑补出他的潜台词,他在说:“我们果然不一样,你什么都不明白。”又仿佛在说:“我已经很累了,麻烦别多管闲事。”
指尖僵硬地贴住杯子,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心脏连着喉咙口都像是被蛋黄粘住了,噎得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我有点不悦——应该是不悦,感觉很像,只是不清楚为什么,不悦中夹杂了些疼痛,仿佛……我被他的话刺痛了。
然而他仅仅是婉拒了我的好意,让我不要同情他罢了,我为什么会感到刺痛?
因为这是我难得的,主动递出的善意?
是了,应该就是这个。我难得想的这么周到,处处替他着想,他竟然不领我的好意,还说自己不需要。真的不需要,倒是硬气到底不要问我借钱啊?
心脏每跳一下就会感到苦闷,我被他的不识好歹刺痛了。我竟然……被活得比狗还不如的家伙给刺痛了?
一时有些分不清是纪晨风对我说了不客气的话更让我生气,还是被他的话刺痛这件事更让我生气。脑袋被冲击地空白了一瞬,回过神时,整个人已经霍然起身。
“那就当我没有说过吧。吃完你自己走,我就不送了。”冷着脸说完,我看也不看纪晨风,转身回到卧室,大力关上了房门。
震耳欲聋的响声过后,犹不解气,干脆锁上了门。
躺在床上,故意将电视音量开得很大,掩盖住外头的一切声音。
要是他来敲门,我就装听不见,让他也感受下什么是被刺痛的感觉。
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拿起一看,是周及雨诊所的来电。
知道是提醒我下午准时赴约的,没有接,直接掐断了。
看着电视里不知所谓的综艺节目,脑海里不自觉就回放纪晨风刚才的话,每播放一遍,心脏就会更沉闷一点。
不是把我当恩人吗?正常人会用那种眼神、语气和恩人说话吗?而且到现在都没有来道歉,难道是要我先跑去跟他道歉不成?
去死吧。越想越生气。严善华病死,纪晨风照顾她累死,都死了算了,我皆大欢喜。
在房间窝了两个小时,觉得有些渴了,我从床上起来,于巨大的电视背景音中,双手握住卧室门把,在开和不开间反复犹豫。
口渴了倒杯水也是正常的吧?想着,我猛地推开房门。
扫视一圈,桌子上的餐盘已经被清理干净,茶几上的零零碎碎都不见了,包括那两只小猫,取而代之的是用木质纸巾盒压着的两张纸。
纪晨风走了。自己走不算,还带走了我的猫。
一边觉得荒谬,我一边朝茶几走过去,拿起那两张纸看了起来。
第一张上头写着把猫带走了,让我不用担心,还有一张……是签着他名字的借条。扣除这三年来已经还给我的那部分,他取了个整数,共欠五十万整。
还真是有骨气啊。我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将两张纸揉成团,揉成再也恢复不了原状的小球,狠狠地把它们扔进垃圾桶。之后我回到卧室,换完衣服后便出发去了周及雨的诊所。
“你教我的方法根本不管用。”懒散地靠进单人沙发里,我只手撑着脑袋,咬着牙质问周及雨,“怎么回事?”
“想要彻底掌控一个人哪里这么容易?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痛并快乐着才是成功要诀。之前都是甜,现在也是时候让‘他’疼一疼了。不用理‘他’,继续晾着,晾到‘他’主动联系你就行了。”周及雨吹了吹杯子里滚烫的咖啡,淡定道。
我眯了眯眼:“要是他一直不来联系我呢?”
微微笑着的男人笃定道:“不可能。‘他’带走了猫,还给你留了借条,你看看这是不想再跟你再联系的样子吗?相反,这是怕你不联系‘他’的样子啊。”
从鼻腔沉沉呼气,觉得有些道理,我想了想,点头道:“那就照你说的做吧。”
确实,一直哄他哄了这么久,也该杀杀他的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