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聪聪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经纪人,非常会在酒桌上找话题,与几个高层互相吹捧,谈论新闻八卦。整顿饭多亏了他,就没有冷场过。偶尔话题也会转到我身上,询问我的见解和看法,我都会以一种不感兴趣也不想参与的态度给出“是吧”、“嗯”、“挺好”一类敷衍的回答。次数多了,可能也感觉到我情绪不高,便不再到我跟前讨嫌。
卢岁目标明确,专攻辛禾子,一开始还一口一个“辛总”,到最后索性叫了“姐姐”,郑解元直接一顿饭多个舅。
只要不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与周及雨一样,这种人我其实很能欣赏。野心写在脸上,刻进骨子里,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绝不浪费时间在不值得的人身上。看着他们庸庸碌碌,挣扎着往上爬,也是一种乐趣。
纪晨风不知道是仍沉浸在对前任的追忆中还是怕生,除了一开始我向众人简单介绍他的时候跟大家打了招呼,之后都没什么存在感。不主动加入话题,也一副没有在听别人讲话的样子,从头到尾专注于自己眼前的食物,简直就跟……真的只是来吃饭的一样。
我坐在纪晨风左手边,韩汝坐在他右手边,我一抬眼,发现韩汝也在看纪晨风。眼神火热又直白,仿佛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块肥美的牛排,她磨刀霍霍,口水都要滴下来。
我差点忘了,纪晨风很受欢迎。小时候尽管是小可怜,但现在的的确确是个万人迷了。
同事、顾客、看了他视频的观众,还有像韩汝这样的路人,都太容易被他身上矛盾的特制吸引。连小时候使他遭受排挤的耳疾,现在也不再是什么难题。
他对我有好感,不过是因为我帮助过他,我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借了三十万给他,但如果有比我更能帮助他的人出现呢?万一那个竹马前任回来了呢?纪晨风说,对方出国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他,而不是他们再也没有联系过。说明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在等着对方联系他。
一想到自己只是备选,是个连长相都不知道的男人的替补,就感到牙尖痒痒。无关情爱,这是对我尊严的一种挑衅。
绝对不会把纪晨风让给任何人。他是我的猎物,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想要染指,就要做好被我撕成碎片的准备。
或许是感受到我的敌意,韩汝忽地朝我看过来,对上我视线后,整个人怔了下,忙道:“啊……我、我看这位帅哥各方面条件都挺好的,在想是不是你们家的签约模特,没别的意思。”
“他是我的朋友,本职是名兽医,从来没接触过模特这一行。”我慢吞吞开口。
韩汝咬了咬唇,看起来不是很甘心,问向一旁纪晨风:“也没兴趣搞个兼职吗?你实在太适合穿我的衣服了,比之前所有的模特都要适合。你就是……我脑海中的人。”
额角青筋抽动两下,我紧紧握住盛着苏打水的高脚杯,克制着自己在大庭广众下摔杯而起。
“抱歉,暂时不考虑。”好在纪晨风丝毫没有受到蛊惑,表情不变,直接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韩汝失落万分地叹了口气:“那太可惜了。”
这场对话只发生在餐桌的小小角落,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之后韩汝也未再与纪晨风搭过话。
到八点,饭已经用完,酒过三巡,蔡聪聪醉得满脸通红,几个高层也各显醉态。
我以戒酒为由一杯没喝,纪晨风却被硬灌了两杯红酒。由于还在介意他对前任的念念不忘,我全程只是冷眼旁观,没有阻止。不过看他喝得时候也没有很抗拒,应该是还在他酒量之内的。
到辛禾子宣布今天到此为止,桌上的大部分人已经东倒西歪,酒店特地派人将几个醉得走不动路的高层搀到门口,请了代驾一一将他们送回去。
被门外的风一吹,辛禾子酒劲上来了,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卢岁眼疾手快一个箭步过去,直接让对方靠在了他的身上。
“辛姐,没事吧?”
“哦,没事没事。”辛禾子固然历经风霜,儿子比卢岁年纪还大,但仍旧躲不开这小鲜肉的殷勤讨好,本是微微醺红的面色一下子更红了。
之后以顺路为由,卢岁直接上了辛禾子的车。
望着绝尘而去的黑色商务车,蔡聪聪嗤笑一声:“顺路……”
是不是顺路,见仁见智,只希望郑解元不用一顿饭多个爹。
上车前,纪晨风让我将他送到最近的地铁站就好。看了看他略显迷蒙的双眼,我没有听他的,直接开车往他家的方向而去。
越到郊区路灯越少,也越寂静。我放了音乐,在等红灯的间隙又看了眼纪晨风,发现他直愣愣望着窗外的景色,眼皮比平时要更耷拉几分,虽然不吵不闹,面色也正常,但怎么看怎么像是……醉了。
我尝试跟他交谈:“纪医生,你真的不想做模特吗?像卢岁那样。他拍一套照片,可能就是你几个月的薪水。”
他仍然看着窗外,但很快对我的话作出了反应。
“那谁来……给小动物看病呢?”
“没有你,还有别人。你不做兽医,难道就没人当兽医了吗?”
“那不一样。我会对它们很好……”他在车窗上呵了口气,由于温度差,车窗上迅速起了一小片白雾,“我很会照顾小动物。”他伸出食指,在白雾上画了一个简笔的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