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里,妈妈和怪物是并存的。她给我食物,她给我饥饿;她给我温暖,她给我痛苦……
迷宫一样的房子里,只有她抚育我,只有她饲养我。
直到人们发现她在我身上留下的疤痕,一瞬间,妈妈和怪物都消失了。除了难以磨灭的零星记忆,留给我的只有无限的可悲。
不是妈妈,从来都不是妈妈……
再次被吵醒,是因为持续不断的手机铃声。
我抹了把脸,胡乱摸索着床铺,最后在枕头下找到了那台不断震响的手机。
因为没有显示姓名,以为是骚扰电话,接通了正准备破口大骂,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纪晨风的声音。
“是桑先生吗?”
真是奇怪,上过小学应该都知道,声音不可能是静止的吧,声音的本质就是物体振动产生的声波。可是为什么纪晨风的声音听起来这样安静?简直就像是……
“……从摩天大楼里,望出去的一场暴风雪。”
纪晨风静了静,可能是被我游魂一样没有逻辑的话语吓到了,声音更紧迫了些:“桑先生,你还好吗?”
“感觉没什么力气,身体很烫,应该是发烧了。”
“家里有别的人可以照顾你吗?”
“没有。”我翻了个身,瞬间感觉眼前更晕了,整个天花板都在打转,“怎么,你打算来照顾我吗?”
“距离我下班还有半小时。你吃饭了吗?要我给你带吗?”
一听他真的要来照顾我,我愣了愣,从床上撑坐起来,确认道:“你要来我家照顾我?”
“如果你需要的话。”
这样好的机会我怎么可能错过?
确认了地址,以及他可以给我带的晚饭,挂断电话后,我低头嗅了嗅身上的衬衫,被上头消毒水夹杂汗水的味道熏得差点吐出来。
拖着整个肿起来的腿进到浴室,洗完澡并没有往常神清气爽的感觉,反而身体好像更沉重了。
以为开下窗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会好一些,却被高楼异常凌冽的秋风吹得头痛欲裂。
我艰难地关上窗户,虚脱般倒到床上,有种这一觉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的错觉。
到底是疫苗的副作用还是周及雨那混蛋想谋害我,怎么会这么晕?
【我不行了,你到时候自己上来,密码是……】
用着最后的力气给纪晨风发完语音,我蜷缩进被子里,昏昏沉沉睡去。
那之后的记忆,都是不连贯且呈片段式的。
我听到有人进了我的卧室,睁开眼,额头上同时落下一只手。冰冰凉凉的,非常舒服。
叹息着闭上眼,随后又被腿上的疼痛惊醒。
朦胧的视线中,床尾坐着一个高大身影,正在替我更换淋湿的纱布。
“怎么洗澡不做防水?”
他的声音听到耳朵里像是有多重回响,每个字都要重复无数遍。
虽然他没有指责的意思,但我还是觉得他在指责我。这让我回忆起了记忆深处的那只怪物,“为什么总是生病”、“为什么不好好吃饭”、“为什么让你爸爸看出你在害怕”……被放大的恐惧让我啜泣起来,不住地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