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雪手里翻着分镜剧本,闻言眼角余光往我瞥来,态度很臭地说:“为老不尊,跟后辈抢人!”
陈佐达听了,哈哈大笑,目光在我和迟雪之间来回流连片刻,意味深长道:“爱才之心,人皆有之,大家各凭本事嘛!是吧,橙子?”
说着,从戏中病服的口袋里掏出个橙子塞进我手里。
有一天他夫人来探班,带了几箱新鲜水果,那之后他就每天都会给我带一只橙子,对我的称呼也改了。我盛情难却,往往恭敬收下。
他溜达着进了屋,招呼人帮他盖被子。
今天这场戏他全程都需要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按道理,被子应该都是我给他盖的。但他又没叫我一起去排演,我有些拿不准是否要跟上。
“向程,我渴了。”犹豫间,迟雪拿手肘撞了撞我。
又来了——这些天,但凡陈佐达多表达两句对我的好意,他就要表演醋缸子漏水。
明明站在镜头里演戏挺高级的,对我演起来就变成宋蔚然下饭偶像剧的水准。
“拿去。”把橙子塞给他,不想多推拉,我当即决定去和陈佐达排练。
“阿程,别走。”步子还没迈出去,迟雪手里的铅笔就挡在我手臂上。
细细一根笔杆子,给他使得像武侠片里的刀剑。
倒是让我一下想起他以前拍武侠片的样子了。那身段动作都是长期练出来的,利落飒爽,举手投足都让人信服他是一位年少英侠。
而眼下的关山,又是另一种味道。人前意气风发儒雅有礼,人后压抑得近乎阴沉,同时又脆弱得博人同情。
在整个剧组人的口中,我都被称为表演天才。可即便如此,我也深深体会到,要化身成另一个人是非常困难的事。
他自称天赋一般,能磨练到现在这个样子,势必做了我难以想象的练习。
而那当中我所能揣测的部分,就是他无数次掏空心,让出灵魂的位置,强行叫另一个人住进自己的躯体中。
我不知道那对他来说算不算磨难,至少在我目前的体验中,着实不好受。如若推己及人,我认为他受苦了。
“陈老师刚才的提议,你怎么想?”他看着我问。
“什么提议?”我故作茫然。
他有些无奈,站到我面前:“我拍完这部戏之后,就要从原先的公司独立出来了。表演对我来说不是最舒服的事,我想逐渐转幕后。”
“哦,那你粉丝肯定会很伤心的。”
“到时候,我需要人。”
“我说过了,只演这一次。”不给他任何机会,我板起面孔,果断拒绝。
他也只是试探,见状便软和下去了,朝屋里瞥一眼,笑问:“别人打你的主意的话,你也要这么坚决。”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
“话别说那么死,你以后要不要我操心可说不准,别忘了我还在追你——看不出来是吗?别这么说嘛,我承认我追得不怎么紧,是我的错。正好今天安排少,要不晚上我们约个会?”
“……”
戏多,台词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信心,觉得这种招对我有用。
轻蔑地上下扫了他一眼,我不吝嘲讽:“你还是少接一点有皮没骨的偶像剧吧,演多了掉智商。”
“那就是你不懂了,偶像剧这么经久不衰受大众欢迎,自有它的秘密精髓,你会感受到它的魅力的。”
呸。
这天的安排确实不多,因为陈佐达和我这场戏相当耗费心神,双方都需要大幅度调动感情与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