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香月久治郎
被关押进这间密不透风的地下室已经三天有余,云连双手被缚,侧身蜷缩在墙角的草褥上,不辨昼夜,只能靠送饭的次数来勉强计算时日。
这里大约是个审讯室,但并没有人来向他问话或是动刑——像他这样罪无可恕必死无疑的重犯,也的确是没什么好问的,该汇报的都已经汇报完毕,等到了时候送上刑场一颗子弹了事。
肩膀和小腿上的伤因为长时间没有换药已有些发炎化脓的趋势,痛得他无法入睡,却又因为低烧而打不起精神,终日处在一种混沌不清的状态下。守门的士兵乐得见他辗转呻吟的痛苦模样,时不时地过来逗弄两下。起先云连还会怒骂两句,在发现对方根本听不懂自己在骂什么之后便放弃了抵抗,装聋作哑不做任何反应,权把自己当个死人。然而大兵们非但没见好就收还变本加厉,到了饭点把食盆搁在低处逼他俯趴着舔食。
云连被掐着后颈强按在地上,胃里翻江倒海的几欲作呕,耳边又尽是哄笑声和听不懂的日本话,忍无可忍地挣扎起来扭身撞翻了食盆。恼羞成怒的日本兵索性将他翻过身来,卡着腮帮,一整壶茶水当头浇下,直呛得他涕泪横流,恨不得把魂儿都咳了出去。这一番下来男人被折磨地精疲力竭,伤口也跟着一抽一抽地害疼,惨哼声又是引来一阵哄笑。
恍惚间有人进了屋子,脚步声由远及近在他耳边停下。三言两语的交谈过后两名士兵退到一边,一只冰凉的手掌贴上了他的面颊。
云连勉强抬起眼皮,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双长筒皮靴和半截茶褐色的军装袖口,再要往上看却是怎么也扭不动脖子了。
来人搀住他那尚且完好的一侧胳膊,缓缓将他扶起靠坐到墙边。四目相对,那是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年轻男子的脸孔,修眉凤目,面若桃花。
“是你?”云连木然地翕动嘴唇,仿佛自己身在梦中。
男子俯身跪蹲在云连跟前,用一只手轻轻拭去他面上的水渍,又捋了捋那被汗液打湿粘成几簇的刘海,抿嘴而笑。
“重新介绍一下吧,云先生……我叫香月久治郎。”
云连终于回过神来,面上掠过疑惑,惊愕,和懊恼等各种神情,最后都转化为了愤怒。
“原来是你……是你一直潜伏在连人俊身边……”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抑制不住地颤抖,“你窥探我们的行踪,给早川信义报信!”
“云先生,我知道你一定很恨我。”男人略带愁容地叹了口气。
“你这狗娘养的东西……我当初就不该救你,看你被那姓冯的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