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指责他侍主无状,韩玦静默听着,一动不动,直待今上消了火,才默默将脚面茶渍收拾干净,悄然退出殿外。
今上不冷不热,又调来内侍许昌,许多重要之事,全托许昌去做,故意将韩玦冷了下来。
韩玦依旧如故,不动声色,明明是当局之人,却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安心做事,坦然应对。
明皇后有时仍会来寻画,韩玦将画给她,二人心照不宣,却又继续往来。
阮阮钦佩韩玦的勇气,在皇后又一次遣人来寻画时,阮阮上前相问:“韩先生不怕么?”
韩玦微笑,面如春风,“怕。”
阮阮不解,“那为何?明明您知道今上很在意还不避着一点?”
韩玦如往常般,看向寂寥的天空,“若皇后真心欣赏我的画,那以命酬知己,死不足惜。如今皇后只是低迷,终有一日她会适应这宫中的阴险狡诈,寡淡凉薄。”
韩玦身子高,却偏瘦,阮阮看他,总觉他像极了林中翠竹,有风骨,有仪度。
“若皇后想利用我来刺激今上,皇后贤良淑德,有她主掌后宫,也是国之幸运,总好过她人祸国殃民。我为她,实则还是为官家。”韩玦又道。
他身穿一素白长服,纵是旧衣,但仍无一丝褶皱,听他一言,阮阮久不能语,深深折服。
静夜碧蓝万里,韩玦坦荡立于皎月之下,月色如练,将他修长身影拉长。
今上贬黜指令未下,韩玦沉稳应对,不骄不躁,不卑不亢,一切一如往常。
半月后,今上着阮阮知会皇后,赐心昭仪为贤贵妃。
明皇后以无功不得随意封赏为由,拒绝了今上的提议,今上在长春宫冷冷一笑,毫不犹豫地令许昌去宣旨。
皇后得了消息,捧着肚子,青丝凌散,泪眼无措,整整枯坐了一个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