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玄坐在床榻边,将治疗外伤的药瓶放在一旁,位置正挨着她的手边。
原本好似在昏睡的人却突然一动, 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指,力道很紧。
郑玄不愿与人接触,很少被陌生人这么直接地抓住手,他下意识地抽回,面色略微冷淡下来。
而方才假寐的女人却侧过身,那种穿透肌肤烙在胸腹之间的伤口,仿佛在她身上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伤而已。她眉目不动, 连眼都不眨,一瞬不移地盯着郑玄, 语气中带着一点儿笑意。
“吓到了?”
国师大人瞥了她一眼,并未回答, 而是问道:“你是何人。”
庆曼婷相信郑玄心底早有揣测,便并无想要欺瞒的意思,她坦率道:“是受通缉追捕的逃犯,罪名么……欺君犯上?刺杀圣人?……到底是怎么安给我的, 我也不知道。”
她黑发蜿蜒地铺在背上,肤色苍白,眼形如同某种善于蛰伏的蛇类, 凝视着人的时候,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侵略感。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庆曼婷又笑了笑,从唇边绽开懒倦又讽刺的弧度。
“国师大人要怎么做呢?”她靠近了一些,气息如同冰冷的晨露,带着如同铁锈或是毒液的甜腥味道。“要报官交还罪犯,还是……杀了我?”
郑玄向后躲了一下,转过头并不太想面对着她,这个人总给他一种十分危险、而又说不太上来哪里危险的感觉,他无意冒犯,而对方又是女子,顾及着姑娘家的名节,便也只好暂且退避。
“……倘若你真的做了这些事,我也不能放过你。”他道。
庆曼婷仰首望着他,注视着对方略微躲避时的神情,她的心里盛满悄然的窃喜,像带着刺的花朵,在心海中扎出带血的痕迹,而后猝不及防地盛开了。
玄灵子身上有一股像是覆雪松竹的味道,隐着草药与一缕淡薄的梅香,在微涩的药味里,那缕捉摸不透的香气便更加得吸引人注意。
“我没有。”庆曼婷道,“是姓齐的做了亏心事,要赶尽杀绝,封我的口。”
这类事件在历史之中也不算少见,帝王多疑,常常飞鸟杀尽良弓藏,不许忠良见青天。譬如前世的沈青鸾,高居摄政王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做了齐谨言的□□利刃,却也是忠心错付。
这句话略微触动了郑玄的心思,他抬起眼,与那双眼眸对视了一瞬,随后偏移开来。